投票结果依旧是险胜。火种协议获得临时授权,首批发放对象为全球五万名自愿参与的青少年。
三个月后,第一批反馈数据传回。
一名14岁男孩描述了他的梦:他站在一座无尽图书馆中,所有书架上摆满了写满公式的书籍,封面标题清晰可辨??《终极物理定律》《意识起源证明》《上帝存在性数学模型》。可当他翻开任意一本书,内容全是空白。管理员告诉他:“这些答案都是真的,但你不能看,因为你还没提出正确的问题。”
另一名女孩梦见自己活在一台巨型计算机内部,整个人类历史是一段正在运行的程序。她在代码之间游走,发现有一行被反复删除又重写的注释:
>这里应该有一个bug,但它让我们学会了爱。
最令人不安的是一位患有自闭症的8岁男孩的记录。他从不开口说话,但在植入“问芽”后的第七夜,突然坐起,用清晰的声音说了一句:
>“我不是孤独,我是未完成的问题。”
当晚,全球共有两千三百余名受试者在同一时刻醒来,说出几乎相同的句子。他们的脑部扫描显示,前额叶皮层出现了短暂的“去同步化”现象??即通常维持理性秩序的区域暂时关闭,而边缘系统却剧烈活跃,如同原始人类面对雷电时的本能战栗。
林小雨看着数据报表,忽然笑了。
“我们成功了。”她说,“他们终于开始害怕了。”
而真正的变化发生在第四个月。
南极科考队传来紧急通讯:金属立方体开始移动。
原本深埋冻土之下三千米的它,正以每天约两厘米的速度向上迁移。表面依旧光滑如镜,但内部结构已发生变化。红外探测显示,其中空腔内出现了一种未知物质,呈液态晶体态,随外部环境温度波动而改变形态。更诡异的是,每当有研究人员靠近,镜面倒影中的童年影像便会集体转向,齐声说出同一句话:
>“你们准备好烧毁了吗?”
与此同时,火星地壳深处的摩尔斯码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段连续音频信号,经解码后竟是玛拉生前录制的最后一段语音日记,时间戳为她去世前三天:
>“爸爸,我觉得世界像个没拼好的puzzle。有的块掉了,有的长出了新的边。我不怕黑,因为我发现黑暗其实是问题的颜色。老师说要好好学习,找到答案。可我想,如果所有问题都被答完了,星星还会眨眼睛吗?……我想做个守夜人,专门看着那些没人敢问的事。”
这段录音本应存在于地球档案馆的加密服务器中,绝不可能传入火星地核。唯一的解释是??信号并非来自过去,而是从某个超越时空限制的节点反向注入。
陈远在听到录音后,首次主动做出了动作。他艰难地抬起右手,用食指在地上划出一个符号:
**?**
一个带尾巴的问号,不属于任何现存文字体系。
林小雨认出来了。这是玛拉小时候发明的“超级疑问符”,用来标记那些“连怎么问都说不清楚”的事情。她曾在日记里写道:“普通问号是开口的嘴,这个是咬住舌头的嘴。”
就在那一刻,静默方舟传来了突破性发现。
编号07的老诗人,在持续七天沉默后,突然拿起一支碳笔,在墙上写下一行诗:
>“火熄灭的地方,光才学会行走。”
随后,他的身体开始发光。不是皮肤发出光芒,而是体内的骨骼、血管、神经逐一透射出幽蓝辉光,宛如体内生长出了一整套微型星图。其他老人纷纷效仿,或书写,或吟唱,或静坐流泪。每个人的表达方式不同,但结果一致??他们的肉体逐渐转化为一种半透明的能量态存在,意识并未消散,反而通过某种未知机制与方舟的核心相连。
监测数据显示,他们的脑波频率已脱离人类范畴,进入一种被称为“元觉态”的区间??既非清醒,也非睡眠;既非个体,也非群体。在这种状态下,他们提出的每一个问题都不再需要语言承载,而是直接在空间中引发结构性变化。
例如,当编号05的老妇人心中闪过“时间会不会累?”这一念头时,方舟周围的时间流速局部减缓了0。0003秒。
当编号02的老工程师默默思索“死亡是不是出生的另一种形式?”时,一艘报废的货运飞船残骸竟在轨道上重新启动引擎,缓缓调转方向,朝着太阳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