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露兹注视着她,很慢很轻地回答道,“我好像知道该怎么确认谁是构建世界的记忆主人了。”
“什么?”那些词传到塞莲耳朵里就像自动打了马赛克,完全无法被理解,“我没听清楚。”
露兹也不解释,只是朝红发女孩笑笑。如果她猜得不错,这个世界里被拉进来的不止她一个活人。
别忘了这方世界构建的现实地点是在那个河边村子,估计村庄中的人全都被一起拉了进来充当了不重要的背景板npc。
但他们在小世界中受到攻击还是会产生正常的伤害,所以才有了几个被火灾卷入烧死的老头,那些人是活着的村民。
而那个没被砸中的少女则是完全存在在记忆中的人,她在几千年前已经死了,死法肯定不是被木头砸中,这与记忆不符。在小世界的修改下,木头自然也不会砸中她。
所以要区分真人和假人就是动手杀死他们吗?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露兹抛弃了,且不说这么多人,在没有法力的加持下杀不杀得过来,就说为了自己破局的私念而屠掉一整个村庄。这事看起来就很像是影子给她挖的坑。
它仿佛在借着这事光明正大地嘲讽露兹,破局的方法就在眼前,就看她这自诩正义的神明愿不愿意为了拯救所有人,而牺
牲掉一个小村子。
它想证明,她跟它本质上是一样的,一样的冷血,一样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你听见没?”塞莲在旁边不服气地加重声音问。
露兹循声扭过头,盯着她的眸子看了几秒,直到女孩气鼓鼓的两颊都瘪了下来,不明所以地回望过来。
“怎,怎么了?”
“也许我本质上确实跟它一样,”露兹轻声说,接着在女孩还没反应过来时,摘下了她的珠花胸针,尖锐的针尖对准她露出的脖子一侧轻轻一划。
红发女孩立时瞪大了眼睛捂着冒血的脖子一层,眼神从不敢置信慢慢变为了果然如此。
“你竟然没死……”露兹下意识喃喃出声。
此时对面的女孩形象在迅速变化,她的面容更加成熟,表情也不再充满稚气,特别是眼神,取代信任的是受伤和冷漠。
“让你失望了,那场爆炸并没有杀死我。”
“你们怎么逃出来的?”露兹问。
“我们?不,那个邪神只救了我,”塞莲冷声说,“它说要跟我打个赌,如果再做一次选择,你是不是还会选择抛弃自己的朋友,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胸针的伤并不致命,”露兹冷静地点出,同时脑子里飞快想到塞莲恐怕是被影子骗了,因为她恢复记忆后周围场景并没有变化,她不是记忆的主人,或者说不是唯一的记忆来源。
“它骗了你,其他人还活着,”露兹飞快说。
“不重要,我已经输了,”塞莲露出有些凄凉的微笑。
“什么意思?”露兹心里立即升起股不好的预感。
“邪神赌你会下手,我赌你不会,”她自嘲地笑了下,“即使到最后,我还是想再相信你一次。”
“只是一个破点皮的小伤,”露兹说,“确认你的真假而已。”
“如果离开这里的办法就是杀了我呢?”塞莲盯着露兹的面孔说,“你会下手的。”
“我不会。”露兹想也不想地否认。
“你会,”塞莲轻声但肯定地说,“我了解你,你一直是这样一个狠心的女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假设牺牲掉自己能救所有人,你也会毫不犹豫地自杀。”
“不到走投无路的时刻,我不会……”
“露兹,我其实并没有很生你的气。虽然你的不告而别确实令人火大,但那很符合你的风格,”塞莲突如其来的剖白让露兹愣了下,“我希望作为出生入死的密友会在你心目中成为特殊的存在,但你的选择是正确的。”
“你们在我心里一直是特殊的,”露兹飞快说,“等一切结束后,我会好好解释……”
“没有时间了。露兹,我没有骗你,从这里出去的办法就是杀掉构建世界的主人。”塞莲说,“只是不需要你动手。”
露兹没有问为什么,因为她已经看见对面的人在逐渐变淡,成年后的塞莲慢慢消失,对方最后露出了个比哭还像哭的伤感微笑,“邪神提到过这是我最后的机会,只要记忆不恢复,就能一直活在这个不会发生战争的世界里,但一旦想起,生命就会立即被抹去。”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他们还活着,我希望……”她的话还没说完,慢慢轻下去的声音便彻底消失了。
塞莲坐的位置上,在世界的作用下重新凝聚出了一个记忆中的年轻版的她。红发女孩扭过头朝露兹笑道,“刚才我们聊到哪里了?”
露兹沉默地望着笑靥如花的少女,知道真正的她已经在刚才死了。
到了这里影子终于图穷匕见。被逼到绝境的邪神摆出了一道丧心病狂的选择题:想杀掉它就得唤醒记忆主人,而唤醒基本等于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