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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而言霁恰恰相反，他爱憎分明，是谁惹了自己，谁犯了错，他算得明明白白，绝不会迁怒其他人。

nbsp;nbsp;nbsp;nbsp;“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出身，顾弄潮。”言霁说道，“但是我们至少可以选择，是否活得清白。”

nbsp;nbsp;nbsp;nbsp;那一刻，顾弄潮看着言霁，眼中的情绪十分陌生，似有暗光潜藏，又仿若隔世残留下的茕然。言霁觉得顾弄潮是在看自己，又不像是在看他。

nbsp;nbsp;nbsp;nbsp;他讨厌顾弄潮这样看着自己。

nbsp;nbsp;nbsp;nbsp;他听到顾弄潮道：“你跟过去变化挺大的。”

nbsp;nbsp;nbsp;nbsp;言霁不知道顾弄潮为什么这么说，他不曾觉得自己心性上有过变化。

nbsp;nbsp;nbsp;nbsp;总觉得自己过往不理解的地方都在这句话里，言霁忍不住追问：“哪里的变化？”

nbsp;nbsp;nbsp;nbsp;顾弄潮没肯回，言霁缠着要问，就拿鸽子汤堵他的嘴，言霁便一口气把鸽子汤喝完，肚子肉眼可见地一点点涨大，喝罢一放碗，飞扬的眉宇微挑：“现在肯解释了吧？”

nbsp;nbsp;nbsp;nbsp;顾弄潮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他手腕上，微微笑道：“霁儿的手什么时候好的？”

nbsp;nbsp;nbsp;nbsp;言霁睁大眼，一时忘记了这事，他刚刚捧着碗时动作灵活，没有丝毫障碍。骤然被撞破，言霁脸上浮起一抹红晕，明知道顾弄潮是在找措辞搪塞他，可也没法再继续追问了。

nbsp;nbsp;nbsp;nbsp;正在言霁又气又恼时，外面响起黑马长嘶声，并且一直叫个不停，它从来都没这样过。言霁心中疑惑，起身想去察看，刚一站起就被顾弄潮按回长凳上，他抬眸看向顾弄潮，只见顾弄潮拧着眉，视线正落在外面黑黝黝的雨夜中，

nbsp;nbsp;nbsp;nbsp;“别出来。”顾弄潮落下一句话，握住随身的长剑，快步走了出去。

nbsp;nbsp;nbsp;nbsp;言霁坐在屋内什么都不清楚，这种感觉实在让人心慌。他第一个猜测的就是，启王的人找到这里来了。

nbsp;nbsp;nbsp;nbsp;马不叫了，雨依然淅淅沥沥下着。

nbsp;nbsp;nbsp;nbsp;言霁再坐不住，嗖地站起身，将烛台盖上灯罩，端着就往外跑。屋外一片孤寂，风过林木，细雨潇潇，那匹黑马好端端被拴在草棚下，此时正悠闲得吃着草，言霁走过去抚了下鬃毛，它也直起头往言霁怀里蹭了蹭。

nbsp;nbsp;nbsp;nbsp;外面没有任何人，也没看到顾弄潮。

nbsp;nbsp;nbsp;nbsp;言霁用灯去照泥地上的足印，走到在篱门下，足迹甚至都戛然消失。

nbsp;nbsp;nbsp;nbsp;暗黄灯光外是一望无际的黑，光晕将落雨照出一条条细长不歇又密集的针，言霁抬眸四望，心中焦急，却又不知去哪寻，怕贸然进了林子里，反而遭遇危险给顾弄潮添乱，他能做的，好像就只有等。

nbsp;nbsp;nbsp;nbsp;他站在篱门下等着，斜雨将他的衣衫逐渐打湿，长发也被淋成一缕缕贴在身上。春季的雨依旧冰寒，贴在皮肤上时犹如冰刀刮过，言霁却像感觉不到这些，双眼一眨不眨，始终盯着那片林子。或许不进屋，就能早点看到顾弄潮的身影从黑暗里走出来。

nbsp;nbsp;nbsp;nbsp;也不知等了多久，言霁站得累了，将烛台放在脚边，蹲下身抱着膝盖。

nbsp;nbsp;nbsp;nbsp;一时间，他竟然想叫无影卫去找顾弄潮。

nbsp;nbsp;nbsp;nbsp;时间一点点过去，雨下得越来越急，风也刮得越来越猛，黑马都已经窝在马棚的角落睡下了，言霁却依然还在等。

nbsp;nbsp;nbsp;nbsp;他突然害怕起，万一顾弄潮回不来，该怎么办。

nbsp;nbsp;nbsp;nbsp;之前他一直等，是因为相信顾弄潮一定会回来，可等得太久，言霁开始怀疑焦虑，万一顾弄潮遭遇不测，万一林中设有陷阱

nbsp;nbsp;nbsp;nbsp;正在言霁惶惶不安时，他眼前出现一只绸帛云锦鞋面。

nbsp;nbsp;nbsp;nbsp;顾弄潮还在很远处，就看到了篱门下的灯光，像是一点飘摇在风雨中的萤火，倔强地摇曳着，散发出一圈很淡的暖光。

nbsp;nbsp;nbsp;nbsp;走近后，便看到言霁在雨中卷缩着蹲成很小一团，灯火镀在他湿漉漉的身上，照亮那双泛红的眼眶。

nbsp;nbsp;nbsp;nbsp;言霁抬起头时，鼻尖也是红红的。

nbsp;nbsp;nbsp;nbsp;顾弄潮无奈地蹲在言霁面前，捻去他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的痕迹，温声说道：“不是叫你别出来吗？”

nbsp;nbsp;nbsp;nbsp;言霁没说话，葳蕤火光照进浓墨般透彻的眼眸，那双眸中清晰倒映着顾弄潮，看了须臾，言霁扑进顾弄潮怀里，身体轻微颤抖。

nbsp;nbsp;nbsp;nbsp;顾弄潮身上有雨水也没冲散的血气，但身上并没有伤，只有衣摆处零星溅着几点血红色，像是碾落的红梅。想必血也是别人的。

nbsp;nbsp;nbsp;nbsp;顾弄潮的怀抱很暖，缩在里面再感觉不到风雨的寒气。言霁缓回心神，抬起头闷声问道：“你走那么远，万一又是调虎离山之计呢？”

nbsp;nbsp;nbsp;nbsp;“不会。”顾弄潮将下颌抵在言霁头顶，以肯定的语气说道，“我没有落下任何一条漏网之鱼。”

nbsp;nbsp;nbsp;nbsp;况且，大多数兵力，都被顾弄潮留在草屋外，严丝合缝地守着言霁。

nbsp;nbsp;nbsp;nbsp;曾经的错误，他不会再犯第二次。

nbsp;nbsp;nbsp;nbsp;启王找来了，这里也没必要再待下去。

nbsp;nbsp;nbsp;nbsp;泡在烧好的热水中，言霁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他坐在木桶中许久也没动，脑海的思维无比混乱。就好像习惯了风轻云淡的悠闲生活，面对已经到来的骤雨，本能地抗拒且畏惧。

nbsp;nbsp;nbsp;nbsp;他前所未有的、这么强烈的，不想当皇帝。

nbsp;nbsp;nbsp;nbsp;太久没听到里面的水声，顾弄潮拿着干净的衣物走进耳房，在氤氲水汽中，言霁转眸看向顾弄潮，问他要皂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