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急和忧虑爬上他的面庞。
“你和许大人都是为黎民百姓着想的好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受难。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狱卒,一家老小都要靠我养活,我不敢做那些掉脑袋的事,所以不能放你出去,将请孟社长见谅。”
他的语气有些惭愧。
“我只是想尽我所能,看看能不能帮上你什么忙。孟社长尽管开口,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我就尽力去办。”
孟允抒看到一线生机,喜出望外道:“你不必这样说,你愿意帮我,我已经是感激不尽。”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既然这狱卒认识许昭,那最好说些有关他的事。
“许郎现在情况如何?皇上可有降罪于他?”
“你被抓捕归案后,陛下就撤走了把守在许府的人。许大人如今的行动还算自由,但皇上不许他进入皇宫和官府。”
狱卒补充了整件事的细节:“今早上朝时,皇上曾让程大人、赵大人同许大人当面对质,责问他是否知道你在外办报、散播谣言之事。许大人说,他认为你办报是好事一桩,而他一直从旁监察报纸内容,你绝对不可能违反律令。”
“这时,陛下派出去调查此案的人回来禀报,说是在许府搜出了过去几月的《黎民日报》,但并未发现违令的内容。因此皇上没有立刻给许大人定罪,只是让他暂时停职,将此案委托给赵大人查办。”
孟允抒知道,过去许昭会认真审查每期报纸的内容,而后将其整理归纳到书房。这道保险措施也算是救了他一命。
程玄平这伙人真够阴险的,专门趁着府中无人的时候前去搜查,许昭对此并不知情。如果许昭为了将自己和这件事撇清关系而给出否定回答,那他当场就会被扣上一顶“欺君之罪”的帽子。
许昭得知此事肯定也是十分愤慨,再加上皇上给出这种不公的处理结果,就凭他的性子,孟允抒都能想象得到他会作何反应。
狱卒的话证实了她的推测。
“许大人对陛下作出的决断不满,话里话外指责他是非不分听信谗言,几句话就惹恼了皇上。后来,皇上将他轰出大殿,派人把他监禁在府中,吩咐他们等你被抓捕归案后再放他出来。皇上本就因伪诏之案火冒三丈,再加上这事,只要有人给许大人求情,皇上就会大发雷霆,迁怒于他。现在旁人根本不敢提他的名字。”
俗话说忠言逆耳,许昭的忠言更是难听得没边儿。他能在朝中活到现在算皇上脾气好。
不过,根据狱卒的讲述,许昭现在虽然无权插手案件,但他好歹能够自由行动。这就足够了。
思索片刻后,孟允抒对狱卒说道:“这位——”
她停顿了一下转而问道:“敢问大人姓甚名谁?”
“大人不敢当。”狱卒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我叫刘冀。”
孟允抒点头,她总得记下恩人的名字。
“刘大人,有劳你帮我给许郎捎几句话。”
孟允抒把她掌握的线索全部告诉了刘冀,嘱托他将其转告给许昭:“请你告诉许郎,让他动员一切能够帮助我们的人,尽快找到那篇文章真正的作者及发行方,将真相上达天听。”
她坚信,凭借许昭的品行,即使两人的关系正处在僵局,他也一定会竭尽全力救她。现在这个难关更是考验她和许昭的人缘的时刻。
相比于前者,孟允抒更加担忧这一点。她和许昭平时干的尽是些得罪人的事,他们的仇家不少,估计会有许多人趁机落井下石。她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弃自身安危于不顾,愿意趟这趟混水来帮她。
怪不得人们都说“患难见真情”。
刘冀把孟允抒说的话都牢记在心间,向她点头道:“孟社长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了。”
他看见孟允抒遍体鳞伤的模样,痛心疾首地说道:“只是委屈你还要在此处受几日苦。我们都知道赵大人阴狠,他和许大人本就不对付,定然想抓住这次机会将你置之死地。这几日晚间都是我当值,我会将情报和吃食一并送给你,请你一定要撑住。”
“我明白,刘大人也万事小心。”
说到最后这句话时,孟允抒已经是气若游丝,拼尽全力才从牙缝里挤出字词。思考和说话都耗费了她太多气力,她险些因体力不支再次昏过去。
这让孟允抒想起来一件事,她赶在刘冀起身离开前向他补充道:“刘大人,若是许郎问起我的情况,你就说我一切都好,千万不要将我的这般模样告诉他。请你叮嘱他,如果他在调查过程中遇到危险,切记优先保全自身,这样才能救我。”
“好。”
刘冀点头应允,临走前感慨万分地说道:“孟社长和许大人当真是伉俪情深,难怪他会在听闻此事后失了理智,冒着杀头的风险为你辩白。”
因为担心惊动旁人,刘冀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话。但在孟允抒听来,“伉俪情深”四字却如雷贯耳。
除却那位孟姑娘的身份,她和许昭并非伉俪,何来情深。
如果她有幸能逃过此劫,待她重见天日后,她一定要把自己的真实身份明明白白地告诉许昭。
她不想再欺骗他。用假意换来的真情,她宁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