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合了她从前在永济渠边所作:“若有壮志凌云,气吞九霄,自当勇争流……今宵把酒,敢邀明月同游。”
她心中一动,之前京中皆言她攀附王爷的不平忽而消散。
卫静姝撤扇露面,刚巧汤易儒走至跟前,二人对视。
她果然没错,婚姻即便没有儿女情长,也不一定就会很坏。
人生得一知己,也算圆满。
……
女帝改元的第一个年,长安城的冬日翻涌着前所未有的炽热。
朱雀大街新扎的九枝灯轮吞吐松脂金焰,昆仑奴踏歌扬起的雪沫中,连流放罪眷腕间都缠着祈福赤绳。
当全城沉浸在这铜釜烹油般的盛景里,人人笃定这将是个吉兆丰盈的好年景,焕游笙与众人一般,正翘首期盼着世安公主的婚仪。
上元日破晓的惊雷,却劈碎了这片喧腾——紫宸殿上,皇帝朱笔勾定迁都洛阳的诏书。
这决定来得突兀,却早有端倪:先帝在时,二圣临朝,就曾七度东巡洛阳理政。
只是焕游笙离开暗卫营初入宫闱那年,先帝身体时好时坏,已陷氤氲药气里,再未提起东都旧事。
而女帝去岁登基之初,便旧事重提,以三弊陈说迁都之由:
“关中沃野难养百万之众,漕粮西运靡费甚巨;反观洛阳坐拥回洛、洛口诸仓,运河帆樯直抵江南,可解粮秣之困。
更兼其地势险要——北枕黄河天堑,南锁伊阙门户,西持崤函之固,东握虎牢雄关,易守难攻。
若论统御四方,此中原腹心之地,较之偏安西陲的长安,于震慑山东、经略江南尤为便宜。”
去岁她初登大宝,迁都之议尚在群臣诤谏中偃旗。
正如当年巡幸江南时汤易儒所说,长安乃太庙血食之基,迁都之举实为撼动国本。
当然,这话他是对世安公主说的,即便是那时,他也不敢对自己母后有所规劝。
而世安公主那时提起迁都,不过是为着下江南之便罢了。
而今岁春风未至,洛阳牡丹已注定要开作新朝图腾。
皇帝巧借《大云经》中弥勒化现之说,将东都擢冠以“神都”尊号,朝中竟无一人反对,迁都之事也就此定下。
“所谓祖宗成法,不过是东西风较力的幌子。无非是东风压倒西风,或是西风压倒东风罢了。”慕容遥品尝着琥珀瑶丝,叹道。
所谓琥珀瑶丝,就是之前提到的凉拌白萝卜丝与柿饼条。
程自言验明此物少食于身体无碍之后,慕容遥便将其呈于慕容太傅案前。
太傅一尝之下心中甚悦,直道:“琥珀凝魂,瑶玉沁髓。”
于是就有了这雅名。
说得更明白些,就是柿饼如琥珀,萝卜丝似美玉。
小剧场:
慕容遥:偏要起这听了名字不晓得是什么的雅名。
慕容赤恒:这是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