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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原晢已经记不清第一个开口指责他的人是谁了，而后是第二个，第三个……所有受害方蜂拥而上，言之凿凿地将矛盾转到他这个肇事者之子身上，痛骂他的母亲是个守寡丧门星，发誓要让他赔得倾家荡产。他们坚信，如果不是夏臻急穿马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即便轿车常年失修，即便货车疲劳驾驶。

nbsp;nbsp;nbsp;nbsp;鲍智宁死死地护在原晢身后，却终究抵不过人多势众，只能任由巴掌胡乱往自己身上拍，直到安保人员涌入通道內维持秩序，这场混乱的闹剧才得以停止。

nbsp;nbsp;nbsp;nbsp;配合交警完成基本工作后，原晢依旧呆呆地定在原地，一动未动。

nbsp;nbsp;nbsp;nbsp;他很少有回不过神的时候。

nbsp;nbsp;nbsp;nbsp;可现在，急诊广播仍在不断呼唤支援医生，各类医疗设施被相继推入手术室，看着那一开一合的静默大门，少年终究是晃了神。

nbsp;nbsp;nbsp;nbsp;两个小时过去了，并没有任何好消息传出来。

nbsp;nbsp;nbsp;nbsp;他可能要失去妈妈了。

nbsp;nbsp;nbsp;nbsp;这个想法出现的一瞬间，原晢耳边就出现了难以控制的长鸣音，像是一种来自地狱深处的警告，带着颤栗的回声，迫使他不得不弯下腰来。

nbsp;nbsp;nbsp;nbsp;他有些害怕。

nbsp;nbsp;nbsp;nbsp;他非常害怕。

nbsp;nbsp;nbsp;nbsp;“快到点了，你先回去考试。”鲍智宁将原晢的考试装备从车副驾拿了过来，不忘往那一眼就能数完的家当里塞了个东西。

nbsp;nbsp;nbsp;nbsp;是一把钥匙。

nbsp;nbsp;nbsp;nbsp;这把钥匙大概是医护人员从夏臻身上取下来的，沾染了不少灰烬。

nbsp;nbsp;nbsp;nbsp;“这里我看着就行，最后一科了，你不能错过下午的考试。”鲍智宁蹲在原晢身边，拍了拍他的手臂，又从钱夹里拿出几张现金，塞给他说：“去吃点东西，赶紧的，打起精神来。”

nbsp;nbsp;nbsp;nbsp;“男子汉，坚强一点。”

nbsp;nbsp;nbsp;nbsp;原晢紧绷着神经，纹丝不动地躲在墙角里，耳边依旧是那阵挥之不去的长鸣音。

nbsp;nbsp;nbsp;nbsp;情绪不断翻涌，少年一时失了声。

nbsp;nbsp;nbsp;nbsp;他不能走。

nbsp;nbsp;nbsp;nbsp;鲍智宁只是夏臻的追求者，鲍智宁和夏臻没有任何私人关系，他才是夏臻唯一的合法监护人。

nbsp;nbsp;nbsp;nbsp;他不能走。

nbsp;nbsp;nbsp;nbsp;他不能让夏臻因此亏欠任何人情。

nbsp;nbsp;nbsp;nbsp;任何可以避免的，能够避免的，应该避免的债，夏臻都没有理由承担。

nbsp;nbsp;nbsp;nbsp;他必须守在这里。

nbsp;nbsp;nbsp;nbsp;高考，明年还可以再考，这一关什么时候都可以重来，可如果他因为考试错过了什么……

nbsp;nbsp;nbsp;nbsp;那他以后要怎么办……

nbsp;nbsp;nbsp;nbsp;“签，签字……”原晢的嗓子很哑，声音极低：“我要留在这里，万一还要签字……”

nbsp;nbsp;nbsp;nbsp;“你是今年的考生？”一名耳尖的制服大哥几乎是瞬移了过来。

nbsp;nbsp;nbsp;nbsp;和鲍智宁确认情况后，他赶紧拿上对讲机统筹安排，边盯时间边和原晢说：“先去考试，待会儿来不及了，我协调人送你过去。”

nbsp;nbsp;nbsp;nbsp;“可是……”原晢将目光移向前方大门紧闭的手术室。

nbsp;nbsp;nbsp;nbsp;他根本不敢迈出一步。

nbsp;nbsp;nbsp;nbsp;夏臻还在里面接受抢救，命悬一线，生死未卜，这让他怎么离开？

nbsp;nbsp;nbsp;nbsp;“没事的，先去考试，刚刚是因为能联系上家属才必须让你过来，但即便你赶不来，该有的抢救措施也一环不少。”制服大哥将兜里的干面包塞到原晢手中，拍拍少年的肩头安慰道：“医生必须对有生命危险的患者进行必要的医疗干预，这里是急救中心，不会因为少个签字就不管人命的，你放心，我们都在这儿呢，赶紧去吧。”

nbsp;nbsp;nbsp;nbsp;看眼前的少年依旧面露难色，制服大哥也半蹲下来，继续劝说道：“事故监控已经在去读取的路上了，这一时半会儿的，报告也回不来，你打算留在这里干什么呢？”

nbsp;nbsp;nbsp;nbsp;“各人有各人的职责，医生的任务是抢救伤患，我们的任务是还原真相，那你的任务是什么呢？”

nbsp;nbsp;nbsp;nbsp;“不信啊，喏，这起案件由我负责，这是警号，要不你记一记？”制服大哥指着胸口的那串数字，突然眉毛一扬，带着过来人的微笑道：“怎么，是不是平时没有好好念书，想临阵脱逃了？”

nbsp;nbsp;nbsp;nbsp;原晢缓慢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nbsp;nbsp;nbsp;nbsp;“不会，这孩子成绩可好了，完全就是状元的料。”鲍智宁和制服大哥使了个眼色，顺道帮原晢解了围。

nbsp;nbsp;nbsp;nbsp;“那不就行了，高考可是人生大事，赶紧的，别耽误了。”制服大哥说，“来，起来，振作点。”

nbsp;nbsp;nbsp;nbsp;“快去吧。”鲍智宁跟着推了原晢一把。

nbsp;nbsp;nbsp;nbsp;“因为转学问题让你延迟一年考试，你妈妈已经很自责了，现在不能再出错了。”鲍智宁说，“绝对不能再出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