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吗?那你还真就没说错。”她说完,指了指屋角,“你当时就蹲在在这里,好像也是修着什么。”
“沈时砚迟到了,然后他一来就开始讲这台机器的事。”罗炽南回忆着,指了指那台机器,“你听得比我认真多了。”
陈蔚青没有接话,只是站在那里,忽然有种预感——时光即将倒回到从前。
回到他们都还不够明白这个世界的时候,像三条刚汇到同一条小河里的水,还不知前面是平湖还是瀑布。
她正出神间,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你们怎么都不吭一声就来这里?”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约好的吗?”
她猛地转过头。
沈时砚站在门口,肩上搭着旧风衣,脚边溅了点泥。他眉眼还是熟悉的,眼神却比以前深了些,像是走了很远的路才又绕回来。他看着她,又看看屋内的陈设,眼里划过一丝浅浅的笑意。
“我推门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走错了。”他说。
罗炽南一愣,随即笑了:“你倒是选了个好时候回来。”
陈蔚青没说话。
她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一幕太不真实。
屋子里光线斑驳,风轻轻吹过窗缝,带进一缕淡淡的潮气。他们三人,一个倚着门、一个靠在桌子上、一个站在阳光里,恍若回到五年多以前——第一次在这个房间里相遇的那个下午。
“你什么时候到的?”她终于问。
“今天早上。”沈时砚回答,“但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步就是想来这儿看看。”
“什么时候走?”她轻声问。
“你叫我走,我才走。”他微笑,“这次是真的。”
一阵风吹过,锅炉房那扇破旧的铁门吱呀作响。光影在他们身边跳动,像是有什么早已沉睡的东西,在这一刻苏醒。
陈蔚青看着眼前这两张熟悉的脸,忽然觉得这几年所有的奔波与痛苦,都变得轻了一点点。
不是因为它们过去了,而是——
她不是一个人在记得。
不是一个人在活着。
她嘴角微动,没有说话。
沈时砚走进来,顺手在椅子上坐下,熟悉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她也走到最近的那张椅子旁边坐下。罗炽南靠着旧炉台,拿出一根烟叼在嘴边,没点火。
锅炉房静了。
光在屋中缓缓移动,投下三道斜斜的影。锅炉房里静了很久,直到阳光渐渐西移,地上的影子慢慢拉长,才有人开口。
“你这次回来,是暂住?”罗炽南问,语气不重,却听得出一丝探问。
沈时砚摇了摇头,嗓音淡淡的:“不走了。”
陈蔚青看他一眼:“北平不要你了?”
他笑了笑,眼神在光影里柔下来:“是我不要北平了。”
“怎么?”她问得很轻。
“前几个月还在讲课。”他说,“有一次上完课,一个从湖南来的学生比我还前地冲出教室。我问他怎么了?他说外面下雪了,想去看看,他说:‘沈先生,我今天第一次见雪。’”
他顿了顿,像是还记得那个学生说话时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