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恙却道:“我可不敢拿自己小命去赌,她要是有一次不是吓唬我,我都得被她烤着吃。”
日渐西斜,余晖洒在长桥之上,景煦倚栏而立,俯瞰整个周边之景,日光打在他身上,留下长长侧影,风吹得他衣袂飘飘。
此时,有脚步声从他身侧急促传来,沿着桥的青石朝他逼近。
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谁,听这步伐声,想必是来兴师问罪的。
“你若看不下去你的苍生受苦受难,自己解救便是,何苦拉别人下水?”果然,洛兮见到他就是劈头盖脸一顿数落。
“我的苍生?难道他们不是你的苍生?”他看着她反问道。
“你少来这套,你天族统领三界,凡间众生自由天族负责。”她辩驳道:“三界视我为妖邪,何人受苦,与我何干?”
景煦略垂下头凝视着她的脸,微微一笑,戳穿她:“小兮,你这是生气了吗?”
这不亚于风无遇问她是否将他当作棋子的那句话,她垂下眼帘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心乱了,她不禁气恼,拿第一颗心魂的时候游刃有余,怎么到了第二颗心魂这里有这么多人捣乱。
是生气了吗?洛兮扭头不看他,她哪是生气了,她是愧疚,虽然她不想承认。
她可以冷心冷情,杀天族人时她甚至可以毫不眨眼,因为天族与她之间横着的不仅是她千年囚困之恨,还有大哥和姐姐丧命之仇,更有族人被其奴役之辱。
可风无遇不同,他仅仅只是个凡人,他们之间无仇无恨。都说神仙拿捏凡人如同踩死一只蚂蚁,可她不认为她可以高高在上决定一条凡人的性命,尤其是一个善良之人的性命。
风无遇说得对,她确实在吓唬他,她许给孙天德的愿望之中留有退路,风无遇的插手或许会让事情结束更快地结束,可她私心就是不愿他趟这浑水。
他是棋子不假,她也从不自诩清白,大哥性命与风无遇相比,孰轻孰重不用权衡,理亏她也认。
可要她如在清风镇时那般当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执他这枚棋,还要让他入棋局玩这场她为别人设置的游戏,如此玩弄人心,她做不到。
这分明就是她和孙天德之间的事,如何收场也该由她。
见她紧抿唇不说话,景煦笑了笑,“这才像以前的你。”
以前的她就如这般鲜活,喜怒哀乐写在脸上,旁人一看就能看透。
她瞪着景煦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景煦道:“孙天德是个聪明人,若不让他获得极大的满足,他是不会信任你的。昨夜我听到城内传出一声笛声,那笛不是凡间之物,你是故意引出他说出心中想实现又不敢承认的愿望,并且把他局限在明州城而非全天下。如此大的漏洞不正是为解救黎民吗?你又为何不愿承认?”
洛兮沉默片刻,抬眸看着他,“是,我承认。”
“如果你是要我对你坦诚相待,那么你赢了,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洛兮接着道。
景煦没说他为何要引风无遇入局,而且问她,“小兮,你要不要和我赌一局?”
“赌什么?”
“赌他会不会放弃。”
洛兮看不懂景煦的用意,她想拒绝,这是一个毫无意义的恶趣味赌博,她没有那个心情陪他看结果。
然而还没等她说出半个字,景煦便已挥手为两人施了隐身咒,而后带着她去了府衙。
公堂之上,孙天德躺在上方公椅之中,双手抚摸着椅柄,反观王叔原恭敬立在他身侧,手下端来茶盘,王叔原更是亲手奉上,“孙大善人,您请喝茶。”
“放着吧。”孙天德眼皮都不抬一下,双脚抬起放置在公案之畔,他笑了两声,随手拿起案前的惊堂木重重一撂,大喊着:“升堂!哈哈哈哈哈哈!”
王叔原双手伸展,舞动衣袖,配合着道:“升堂!升堂!”哄得那孙天德又是哈哈大笑。
不知过了多久,孙天德终于玩够了。
“王叔原!”孙天德突然大声叫王叔原的名字。
王叔原立马点头哈腰应道:“下官在。”
孙天德道:“香儿这件事你办的很好。”
“哪里哪里。”王叔原笑着道:“能为孙大善人办事,是下官的福气。”
“那你可知,我见过香儿之后,直接来找你是为何事?”
“下官不知。”王叔原双手叠在胸前,试探问道:“还请孙大善人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