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芙再次走出厢房时,脸色并不好看,带着门外亦是等的一脸焦急的荀潇快步离开。
“姑娘,怎么了?那厮欺负你了?!”荀潇瞧着顾若芙的脸色,不由的发问。
顾若芙摇了摇头,可却依旧像是身后有饿狼在追赶一般,急急的迈着步子。
“回府再说。”
周承光也走了出来,瞧着步履匆匆的背影,眼神之中是渗人的寒意,可只片刻,他的嘴角复又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蓉蓉,先礼后兵,我同你好好说时你拒了我,那等我动兵,可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
底下正人声鼎沸,这一声悠然的感慨未能激起一丝浪花,便被淹没在周遭的嘈杂中了。
经此一事,顾若芙算是失去了再逛下去的兴致,坐上马车便直接回府了。
荀潇还是有些不放心方才的事,又问了顾若芙一遍,顾若芙叹了口气,“他说让我同他成婚。”
“什么?!”荀潇忍不住叫出了声,“他拿之前的事威胁您了?”
顾若芙摇了摇头,但她自己也很困愕,到底算是善意的邀请还是恶意的威胁,她自己也说不准。但正如大伯母所言,周承光真的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顾若芙忽又想起周承光家里的事,想想到也算是常理,换做是谁家里经历了那样的巨变,心性都很难再维持原样了。
周遭的喧嚣声逐渐退却,马车的行驶速度也缓缓慢了下来,前方若隐若现的争执声倒是吸引到了注意。顾若芙挑帘瞧了一眼外头的光景,是顾府进车偏门的巷子口,那边的对话也逐渐的清晰起来。
“宋解元,你索性既都出来卖画了,还拘泥于这些做什么?你替我画一幅香闺图,我许你十两黄金,到时你母亲的药不就续上了。”女子苏苏柔柔的语调从车外飘来,顾若芙听的有些心驰神动,忍不住朝外探去。
巷口处的墙壁上工工整整的摆挂着一些山水画,旁边支了一个略有些破败的摊子,一位以珠帘薄纱敷面的女子,香肩半露,纤纤素手搭在下巴处,斜倚着伏在枯木桌案上,露出的那双眸子盈盈润润,一颦一笑间皆是风情。
顾若芙下意识的吞了下口水,那女子笑意款款,另一只手如枝如蔓似的朝里伸去,而此时,顾若芙才瞧见了桌案另一侧,那一道略显仓惶的身影。
见人朝他伸手,忙不迭在桌案里侧躲闪,声音里透着虚张声势,“素衣姑娘,烦请自重。”
素衣?
陵江府明月楼的当家花魁。
顾若芙一下子就对上号了,怪不得有这般妩媚风情。
“宋解元,这是要拒了我这桩大生意了吗?”素衣不依不饶的纠缠着,见人不动心遂又加大了条件,诱惑道:“我可为宋解元提供一个长期的饭票哦!宋解元画艺高超,我可许诺宋解元每月十两黄金,只要宋解元可以每月都替我做一幅画便好。”
“至于画的内容,都可由宋解元做主。”
女子声音婉转慢佻,听着便诱人,活像是山林里出来专门吸人魂魄的精怪,叫人闻之欲醉。
顾若芙这边正瞧得起劲,却不想身旁有一个实在不解风情的荀潇,见马车移动的慢,立即挑了帘子,瞧着外头被堵的只能艰难靠边行走的小道儿,荀潇立即火气就上来了。
“这里可不是做生意的地方,您要摆摊倒是去外面街市摆呀!在这巷口堵着,瞧不见马车都过不去了吗?”
荀潇急冲冲的话,顿时打破了外头这颇为香艳的场面。
素衣姑娘倒是不甚在意,只挑着个媚眼朝荀潇笑了笑,可听到有人在此,那位宋解元立即像是被火燎了衣袍似的,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忙往旁边撤了几步,离那摊位远远的,又连忙朝顾若芙所乘马车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礼,“实在抱歉,我这就走。”
抬眸之间,便对上了顾若芙正在瞧热闹的眼睛。
顾若芙来不及闪躲,瞧对方已经见着了自己,便也忍住了想要退去的动作,朝人微笑着点头。
而宋解元行了一礼后,见着这明明灿灿的笑,便有些呆愣的未移开眼睛,瞧着顾若芙的方向许久。
伏在桌案旁的素衣姑娘瞧着这二人的动静,缓缓起身,将手搭在随行女的胳膊上,扭着细腰,缓步走向宋解元。
往日里总对她避如蛇蝎的人,此刻却失了动静,素月姑娘得了机会,毫不迟疑的将手搭到了宋解元的肩上,那股子腻人的女人香,瞬间充盈在他的鼻头,叫他瞬间清醒起来,忙不迭的侧身躲闪开。却不想这一躲失了分寸,脚下绊到了一旁的石阶上,直愣愣的摔坐在一旁的地上。
瞧着他有些狼狈的模样,素衣姑娘忍不住掩唇大笑起来,整个人瞧着便像那开满了桃花的枝头,携风带雨的颤抖个不停。
“哈哈,瞧把你这呆子吓的。”素月姑娘止了笑,“我道为何宋解元瞧不上奴家,原来喜欢的压根就不是奴家这款。妖艳的入不得眼,清纯娇弱的顾家千金倒是能叫你晃了神。”
忽的被点上名的顾若芙满脸疑惑,这怎么还跟她扯上了关系?
而一旁跌坐着的男子立即起身,手忙脚乱的动作着,却还不忘出言制止道:“素衣姑娘,烦请口下留德。我与这位姑娘素未谋面,今日也只一面之缘,并无任何关系。还望素月姑娘莫要拿此说笑,实在损姑娘清誉”
素衣瞧着他脸上带着训诫意味的模样,一板一眼都透露着古板的意味,实在是与他这张丰神俊朗的容颜不甚相配,心中的那些个旖旎想法也由此退却了几分,颇有些兴致缺缺道:“没意思,你这人当真是太过不解风情了。”
“既然宋解元不肯赏脸作画,那就全当素衣今日未曾到此吧。”素衣摆了摆袖子,扭着腰从顾若芙的马车边过,揶揄道:“只不过,不知顾家姑娘是否能买下宋解元的这些枯燥的画作,替我们这位大才子解了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