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则眠冷笑道:“想什么?想你二十年前用我爸的命换取荣华富贵,二十年后又想用我的命换你一条生路吗?”
“你和他也不是很像,”关豫沉默几秒:“轻羽从不会这样和我讲话。”
陈则眠想说些什么,气管却忽然一阵痉挛。
他捂着胸口,剧烈呛咳不停。
雷声雨声都化为背景,一时间,空旷的地下室里,只有陈则眠剧烈的咳嗽声。
关豫居高临下,垂眸看着那道酷似陈轻羽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极复杂的情绪。
紧握的手指将内心纠结暴露无遗。
他也曾和陈轻羽一同受困,不小心掉进了阴暗潮湿的枯井中。
那也是一个春天。
即便已经过去二十年之久,关豫仍清楚地记得井口有一株繁茂的老槐树。
花瀑稠密如雪,坠在碧色绿叶间,长风吹过,细密花瓣簌簌抖落,在井底铺成香软细腻的槐花毯。
陈轻羽花粉过敏,在井下咳得也是这样撕心裂肺。
当时的关豫势孤力穷、求助无门,现在他却已经能掌握别人的生死,做那个高高在上的执棋者。
他学会了设局、学会了伪装、学会借别人的手除去自己的障碍、学会用筹码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轻羽,我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了。
别说他只是像你,就算是你真的回来,为了继续站在阳光下,我也只能再杀你一次了。
我们本来可以相安无事的,可惜你非要出现。
关豫松了松手,将手里的东西扔了下去。
金属瓶掉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是一只哮喘喷雾。
他可以做刽子手,也可以做救世主,掌控别人命运的感觉令人着迷。
关豫面无表情地转过身,不再看那道肖似陈轻羽的身影。
程紫伊躲在角落里不敢吱声,直到关豫离开,才捡起地上的哮喘喷雾:“这玩意咋用?”
陈则眠咳得手指都在颤抖,眼前阵阵发黑。
程紫伊觉得这玩意有点像防晒喷雾,拿起来下意识摇晃了两下,紧张地咬着嘴唇:“能用吗?不会有毒吧,他好像有那种迷药,我刚刚还在办公室和他说话,忽然失去意识了。”
“我也是,”陈则眠接过哮喘喷雾:“他在车里布置了过敏原,趁我咳嗽的时候在递给我的纸巾上下药。”
程紫伊义愤填膺:“可恶!这让人怎么防,难怪你也中招了。”
他要是派人直接从后面拿药捂陈则眠,陈则眠能一个过肩摔把人扔出三米远,可他偏偏设计让陈则眠自己接过纸,自己捂自己。
关豫出身瑶台阆苑夜总会,见惯了各种鬼蜮伎俩,用起这种阴招来简直是得心应手,令人防不胜防。
这个人太阴了。
陈则眠也摸不准对方具体的想法。
这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那一类人,个人经历和社会阅历之丰富是陈则眠远不能比的。
关豫几次变换身份,在十几年就能和萧儒海这样的老狐狸平分秋色,硬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金蝉脱壳,摇身一变利用纪沉舟的身份重新出现。
改头换面后,他不仅没有远离纷争,反而利用纪沉舟受害人的身份,正大光明地和欢娱传媒打擂台。
建立全新权钱色交易产业链条的人是他,转身对抗资本、与黑暗斗争的人还是他。
这个人太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