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八年前的那件事,竟然还与燕王有关?”
容翊淮沉默,他在思考。
八年前,燕王不过十八岁,受封已经两年。
他在幼时便表现出对军事和演武的喜好和天分,很受肃云帝的重视。因此在他刚刚有了封号后,肃云帝便派他去镇南军中慰边。
他做得很好,也因此在朝堂上愈发得势起来,也就是从那次之后,他与太子李潭澂才形成了齐头并进之势。
大庆以武立国,朝堂上往往武官的话语权要重于文臣。正因如此,大庆那些科举考生,也会去学习一二武艺,而历史上,亦有不少次文臣前去剿匪,并大获成功的先例。
所以虽容翊淮也是文臣,可是容相从未放松过对他武艺的教习。他才能领下肃云帝让他去北境的差事,并办的那么好。
在这样的文化传统下,燕王慰过边,自然比当时并未办过类似差事的太子要更为得势。
可若是他野心日盛,并不限于此呢?
带着这个猜测,容翊淮又继续往下看。
这封信并不算太长,他很快便读完。
八年前,肖方允做出那些举动,竟是受燕王唆使。
威北军与镇南军不一样,与其他的几支军队都不一样,在镇远大将军宋士威多年的带领下,他们是纪律最为严明,也是朝臣私下里公认最稳当的保皇派。
在陛下并未授意将大统交给任何一位皇子之前,威北军不可能偏向任何一方。
宋士威虽然因为伤病,后来并未再亲上战场,可是宋旌和应玉两位将军则完全继承了他的态度。威北军人,只忠君,不在夺嫡之争中倒向任何一方。
可偏偏威北军又是东西南北四支军队内,最为强势的。与羌国的多年对峙,早已让他们形成了丰富的作战经历。
若是燕王想要得到威北军的支持,就必须要想办法换掉宋旌和应玉两位将领。
容翊淮默然,不过短短的一息之间,他便想通了所有的关窍。
原本李潭渊和肖方允的计划,应当是想办法杀掉宋旌和应玉二人,再由已立下护国功勋的肖方允接替将军一职。而肖方允既已与燕王达成一致,那么必定会带着威北军一点点地倒向燕王。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战场上危机四伏,风云诡谲。他们想不到,最后宋旌和应玉竟然会以自身护送余下的威北军人和边境百姓离开,因而在军内和北境留下了不灭的佳话美谈,这无疑成了整个威北军的精神航标,再无人可以替代。
而肖方允也在那场战役中丢了一条腿,自然也丢了当将领的机会。
只可惜,宋湘灵的父母还是被陷害了,留在了冰冷北境的冻土上。
容翊淮的手一点点握紧。
那么燕王后来求娶阿灵,是为了什么?
是不是要捡起他先前并未成功的计划,以姻亲的方式来抓住威北军的命脉?
宋湘灵也想明白这一层,气的浑身颤抖。
她咬了咬牙,心中却还有最后一个疑问,叶盈已经同燕王结为夫妻,为何她会将这罪证送到自己的手上?叶盈肯定知道,在和父母有关的事情上,她向来不可能心慈手软,既然已经知道当年的真相,当然是要上报给陛下,再不遗余力地去查。
耳边又似乎略过刚刚叶盈有些决绝,亦有些感慨的语气。她刚刚话语中,提到了自己的父母。
“燕王近日在幽州办赈灾,约摸五日后才会回来,燕王妃大概便是看准了这个机会,将这信送到了我们手中。”容翊淮顿了顿,“事不宜迟,明日我会入宫,将这封信呈上。”
宋湘灵忽道:“我也去。”
她目光很是坚定:“燕王毕竟是陛下的亲生儿子,多年来亦很受宠爱。若只是你去说,陛下看在血缘关系的份上,未必会严惩。这时候就必须由我,宋将军和应将军的亲生女儿,也是受害者,来同陛下说这件事,或许陛下选择严惩的概率会更大一些。”
容翊淮深深地看了她好久,最后妥协了:“好。”
这日,虽刚刚入住新宅,终究两人都未能好睡。
翌日一早便乘了马车入宫。只是路过燕王府的时候,宋湘灵却让马车停下。她想问一问叶盈,到底为什么要同自己说这件事。
谁知府门一打开,门房一听说她要找王妃,便疑惑道:“我们王妃昨日便出行,说家中长辈生病,要回去探看。燕王已经同意了。怎的容夫人不知道吗?”
竟已经离京了,让她扑了个空。宋湘灵皱了皱眉,隐隐约约觉得,其中的关窍她大概永远也不能知道了。
朝政殿内,肃云帝的面上风雨欲来。
宋湘灵盈盈下拜,字字清晰地道出了他的次子李
潭渊八年前的所作所为,随后眼中便嗪了泪花,期望他能严惩。
肃云帝一时沉默,看着宋湘灵那张脸,似乎又看见了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