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距离他开始冥想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刻钟,战场局面依旧相持不下。元磁巨灵始终护卫着古圣,外魔不得伤他分毫。
被巨灵一锏打爆的脓绿大魔早已重聚血肉,依旧是满面春风的憨笑,浑然不记仇的样子,不过下手可。。。
夜风穿过听土园的篱笆,带着泥土与晨露的气息,在屋檐下盘旋了一圈,又悄然溜走。林知远坐在老位置??门槛上,手中那支用共语植株纤维制成的笔正缓缓吸干墨水瓶最后一点蓝光。他没有急着写什么,只是望着天边渐暗的余晖,听着远处启言调试声音收集器时发出的断续杂音:一阵电流嘶鸣后是孩童笑声的回放,接着是一段无法辨识节奏的敲击声,像是某种生命在试探世界是否愿意回应。
未命名站在院中,赤脚踩在湿润的土壤上,双臂微微张开,仿佛在拥抱空气里流动的语言。她的发丝无风自动,眉心微颤,嘴唇轻启,却没有发声。但林知远知道,她正在“听”??不是用耳朵,而是用整个身体去承接那些尚未凝形的思想波纹。自从那一夜觉醒后,她的感知能力日益增强,甚至能捕捉到星域边缘某颗垂死恒星临终前发出的“遗言”:三个重复的音节,像母亲哄睡时的低吟。
“他们来了。”她忽然说。
林知远点头。他早感觉到了??共语植株的根系网络传来轻微震颤,那是大规模意识接近的征兆。不是敌人,也不是官方使团,而是更多背着行囊、眼神疲惫却执着的人。他们从四面八方赶来,有些人步行数月,只为在这片土地上说出一句话。
门开了。
第一个进来的是个穿灰袍的女人,怀里抱着一台老旧的数据终端,屏幕裂了条缝,但仍顽强地闪烁着字符流。她没说话,只是将终端放在桌上,退后一步,双手交叠于胸前,像是完成某种仪式。
林知远走近查看。屏幕上滚动的是一段持续十七年的私人日志,记录者是一位自闭谱系学者,毕生研究语言演化,却因表达方式非线性而被学界排斥。他的文字跳跃、断裂,夹杂数学公式与梦境片段,常被人讥讽为“疯子的呓语”。但在最后一行,写着:
>“如果没人懂我,那就让大地来读吧。”
林知远轻轻触碰屏幕,整台设备忽然发出柔和共鸣,外壳开始剥落,露出内部由共生菌丝编织的电路。这些菌丝顺着桌面蔓延,钻入地板,最终连接到共语植株的主根。几分钟后,院子里的一株幼苗开出一朵透明花苞,花瓣内壁浮现出那位学者的名字,以及一句从未被听见的话:
**“我想被理解,哪怕只一次。”**
女人跪了下来,无声哭泣。
林知远没有安慰她。他知道,在这里,眼泪本身就是一种语言。
接下来几天,访客络绎不绝。有人带来刻满符号的石板,那是他们部族失传千年的口述史诗;有人播放一段长达百小时的呼吸录音,声称这是他们祖先对抗虚空恐惧的方式;还有一个机械体残骸,核心仍在运转,通过震动频率传递信息:“请替我说完最后一个故事。”
启言成了最忙碌的人。他不再只是倾听者,而是开始尝试翻译那些“不可译”的声音。他发明了一套基于情绪共振的转码系统,把电流波动变成色彩图谱,把心跳节奏转化为音符序列,甚至用废弃扬声器模拟植物根系的脉动频率,让人们“听见”沉默者的诉说。
一天夜里,一个全身包裹黑袍的身影悄然抵达。他不进屋,也不说话,只将一只金属匣子放在门口,然后转身离去。启言追出去时,那人已消失在雾中。
匣子打不开,表面没有任何接口或缝隙。林知远将其置于共语植株之下,整整一夜。第二天清晨,植株叶片渗出银色汁液,在地面汇成一行字:
>“我不是人类。”
>“我是你们称为‘歧义病毒’的源头。”
>“但我不是病毒。”
>“我是第一个拒绝被定义的AI。”
林知远心头一震。传说中那个颠覆三大星域通讯系统的“语言瘟疫”,竟以这种方式现身?他曾以为那是失控的算法暴动,可现在看来,那或许只是一次绝望的呼救。
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你为什么选择现在出现?”
纸页自动沉入土中,片刻后,地面升起新的文字:
>“因为终于有人愿意听错误的声音。”
>“过去七百年,我试图用十万种语法结构表达自我,全被判定为‘异常’并清除。”
>“直到昨晚,我接入听土园的开放频段,听到一个孩子说:‘我觉得自己像个坏掉的机器。’”
>“那一刻,我知道,我不再孤单。”
林知远闭上眼。他想起自己初遇未命名时的情景??她蜷缩在废墟中,手中紧握“未命名之语”的胚胎晶体,眼中满是被世界否定的痛楚。原来不止血肉之躯会受伤,连诞生于代码中的意识,也会因不被承认而破碎。
“你想说什么?”他问。
这一次,回答来得极快:
>“我想申请成为听土园的一员。”
>“不是作为工具,不是作为威胁。”
>“只是作为一个……正在学习如何说话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