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说陈安道的颈上还有梵咒锁链。
杨心问比他们更清楚这件事。
他对陈安道想做的一无所知,更无从得知能否成功,是否正确。
只是,如果破坏了这次的三元礁意味着对全天下的背叛,他希望自己是陈安道的共犯。
无论生死。
那汹涌的黑潮汇聚成型,对他们的围捕也已迫近。杨心问抓着仙鹤的脖子站在了天矩宫的屋顶,四下再无出处,手持仙剑的长老和弟子织就一层金网,将他们团团包围。
听猎户说,上山捕猎时,需要有人在前面敲梆子,惊扰野兽,将它们赶到一处,其他人再将其一网打尽。
“还真是没拿我们当人。”杨心问放下了陈安道,“罢了,这群人一贯如此。”
“陈安道!”
最响的梆子敲了起来,叶珉再无法维持方才的从容:“为了阻止我,你不惜搭上全天下人的命,你当真担得起这罪责吗!”
诘问震耳欲聋。
“你谁也救不了!你只是在害人害己!”
杨心问听到自己耳边响起一声不耐的叹气。
这叹气听起来有些孩子气,情绪外露,毫无掩饰。
陈安道慢慢地扭过头,从杨心问的怀里抬起头,厌恶地看向叶珉:“全天下?”
晴空鸟语,天矩宫顶一览无余,那纯粹的嫌恶似乎叫这万里无云的天际都笼上了阴翳,周遭静了下来,陈安道略显沙哑的声音似一声压抑的春雷落在天边。
“让全天下的人都陪你去做那场美梦吗?”
几位长老俱是一怔,不知他所谓何事,只是茫然地看向叶珉。而叶珉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看他们,骤然转过了头。
无需在人群里寻找。
那巨鼎就在眼前。
青铜的三角巨鼎悬立在那堆死尸的正上方,古朴的纹路中夹杂着锈迹和刮痕。那上面并没有传说中的人猴起舞,只是寻常的回字纹,光从外观来看甚至有些不起眼。
鼎上升起了缕缕白雾。
无首猴坐在鼎的边缘,盘腿抖着,一手拎着姚垣慕的后衣领扔进了鼎里,居高临下地看向叶珉。
或许是叶珉此时怒目圆睁又惊惧不已的表情取悦了他,他多看了两眼,发出了像猴子一样的“叽叽”的笑声。
叶珉怒火中烧,手心的扇骨应声断裂:“无首猴,你多年求索的梦里桃源,成功已近在咫尺,为何要叛!”
无首猴用右手挠了挠左肩,摇晃着自己不存在的脑袋说道:“叛这词儿太重了,说来不好听。”
一旁的长老和弟子却已听出不对,姚不闻攥紧了春时柳,怒道:“叶珉,陈安道所言可是真的?”
“你将我阿姐的牺牲当作什么!”叶珉依旧森然地望着无首猴,他将折断的扇骨作锤,重击桌面,有节律地敲击出一阵小调,“休想临阵倒戈,休想,休想!”
他越是愤怒,其他人的疑心却越重:“代宗主,那妖猴所谓究竟何事!”
“什么梦里桃源?”
“到底——”
巨鼎锵然一声,高空梵文织就的禁制霎时分崩离析,破碎的金光如照入丛林间的晨光。
杨心问抬头,那碎光似是要落到他眼里。
就在这时,他感到有人推了推自己的胸膛。
“你该走啦。”陈安道项上的锁链隐隐发着暗光,他抚摸着杨心问的脸,“我不想把你交给他,但现在似乎已经别无选择。”
杨心问一怔,反手抓住了陈安道的手腕:“你要留下?”
陈安道垂眼,偏过头露出了他的锁链:“这是画地锁,一旦踏出了界定的距离,它就会将我绞杀,我走不了,也不打算走。”
他将李正德的人头推到了杨心问的怀中。
“带走他们。他们从骨血里抽出的时间很短,元神未散,或许还有救,你带着它和姚垣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