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少女忽然倾身靠近,漂亮眸子含着恍人的笑光,一瞬不瞬地凝着他。
对方挨得实在太近,温子珩甚至嗅到了自她唇齿间溢出的丝缕酒香,以及殷红的酒水在她唇上纹路缓缓洇晕开时的每一个细节。
青年喉间有些发紧,心脏钝重地跳着,然而他却并未躲开,任由对方清浅如云的呼吸扑洒在自己下颌与面颊,引起阵阵细密灼热。
“如果合理的话,我会考虑。”
此话一出,李澄玉勾起的唇角弧度蓦地变深,原本清亮如许的眸色缓缓眯起,酗着难言的深欲与幽光。
侵略感十足地寸寸碾压过对手的防线。
少女目光直抵着温子珩的视线,令他避无可避,同时恶劣地拉长了音调,一字一句。
“那如果我说,我想要——善、教。”
‘善教’二字匍一落地,青年乌长下耷的睫梢陡然颤抖了几瞬。
即便心中早有预感,可惊讶与难言的失望仍如风暴般席卷上他的心头。
温子珩面上的神情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原来没什么不同吗?
李澄玉同其他女人一样,费尽心思谋求的不过是男子的皮囊。
青年绯薄的唇启启合合,在心中告诫自己这没什么、是正常的。
甚至这种情况的发生是有利于他的。
可原本清醒平和的目光仍旧有了隐隐恸裂的迹象。
就在这时,叮的一声瓷杯相撞,清脆声响短暂惊醒了沉没在繁乱如絮内心的温子珩。
他下意识抬眸,便见面前少女飞快地朝自己眨眨眼:“好了,不逗善教了。”
说着,李澄玉身体后撤,与青年拉开距离,身子端正语气轻快又真挚地道:“澄玉只希望善教以后都可以过得开心,不畏他人眼光、不惧世俗规训。”
“人生短短不过几十载,走好的自己的路,努力活得自信、自洽,得适又潇洒,才不算是虚度光阴。”
说完,少女再次朝他笑了笑,双眼弯成了两轮月牙。
李澄玉方才的那番话说得又轻又快,如溪水般淙淙流过,却听得青年怔忡在原地,眶中渐渐弥漫起泪水。
温子珩来励璋即将满一年,可即便如此他仍不敢出席书院师生任何一次的集会。
也害怕姨母当众介绍他的身份。
担心连累对方,也恐惧面对他人对自己身为男子却抛头露面、教书育人能力或目的的怀疑与恶意揣度。
每次走上讲案前,他仍会像第一次那般,局促、不安、焦虑。
数不清的夜里,他熬尽了一盏又一盏油灯,来回复盘白日里学堂上自己的一言一行。
并推敲下一堂课需要紧抓强调的重点。
他总觉得学生写不出规范字,是他拆解字形结构不到位。
学生不认真听讲,是他表达得不够吸引人。
学生不完成课业,是他布置的练习难度太高
他更是常常怀疑自己的能力,是否值得姨母力排众议的邀请。
哪怕在旁听过他一堂书法课后,姨母连同其他资历深厚的老善教都夸赞他能力出众,讲解深入浅出、教风沉稳。
然而只有温子珩自己知晓,他面上表现得有多么坦然自信,私下里就伪装得多么艰辛费力。
而这番辛苦一旦被人发现、被人安慰,蛰伏许久的酸楚与委屈便如洪水般倾巢泄出,力道足以摧天崩地。
“澄玉,我”
将将说出三个字,眶中积蓄的泪水便有倾落的迹象,青年只好抬杯喝酒以掩饰神情的狼狈。
然而清液入喉,他却并无尝到热酒的辛辣,反而被葡萄所独有的酸甜滋味搅得舌根一哽。
李澄玉递给他的,只是一杯再普通不过的葡萄果饮。
原来那热酒的陶壶竟是双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