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温子珩此人规矩与礼仪是刻在骨子里的,无论是人前还是人后,一言一行都如他的姓氏般,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极少有如此不客气的时候。
对面的少年依旧不为所动,纤长的眼睫微垂着,敛住墨晶般的眼瞳,辨不清内中情绪。
好半晌,成兰君才漠然开口:“温善教请先以身垂范,再来教训学生罢。”
说着,纤弱如病兰般的少年侧眸,语气极淡没有任何情绪,温子珩却从中听出了几分讥诮。
“毕竟,比起磨镜之嫌,师生乱。伦明显要更难听上许多。”
温子珩被戳中痛处,面色白了又白,一时之间竟有些哑口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他张了张口,语气有些干涩却很坚定:“我不会教澄玉受到伤害的。”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温子珩想他会主动站出来将所有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即便会受千万人的指责与唾骂,也不会教澄玉受到丁点儿伤害。
也得亏攻略多情女主系统没听到他的心声,否则一定会跳起来指着温子珩鼻子骂他恋爱脑!
温子珩说罢,定定打量着对面少年:“而你,显然不具备这个能力。”
青年语句中带着明显的怜悯,成兰君听了却并未被刺到,反而眼风略带深意地扫了对方一眼。
一直抿得平直的唇线此时却微不可查地翘起一丝弧度:“希望这不是善教的一厢情愿。”
温子珩听了这话,心中莫名涌起些许不安。
他蹙眉想要追问,然而成兰君已然别过了眼,只留一下片神情淡漠的侧脸,拒绝继续交谈的意思十分明显。
几乎是二人交谈的话声落后没几口茶的工夫,帐子里的哗啦水声也停了,紧接着便是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响。
又过了几息,李澄玉撩帘走了出来,她面上还沾着水渍,细碎的湿发搭在额头,双眼亮晶晶的,有清新的水汽缭绕在她周身,顷刻间便驱散了盛夏的炎热。
走出营帐的当下,李澄玉便下意识地寻找成兰君的身影,在与对方对视上后抿唇一笑,漂亮桃花眼中跃动着软而暖的流光。
“好兰君,帮我先收着这些脏衣服可以吗。”
成兰君也随她一起笑,从善如流地自她手中接过装进布袋里并紧紧地抱在胸前,纤秾的眉眼汩汩流淌出欣然与幸福来,与方才沉郁冷凝的少年判若两人。
“好,玉娘。”
李澄玉的依赖、需要,对成兰君来说是世上最好的良药,可解一切饥渴与疼痛。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李澄玉走路都要他抱着!
二人的对话实在太过自然、亲密,周身的气氛凝成了一堵虚无的墙,将一旁的温子珩牢牢挡在了外面。
青年一错不错地望着这幕,浓重
的失落如同迎面拍来的海潮般将他瞬间淹没,心肉也像是被人揪住了似的,霍霍地开始泛起酸痛。
为李澄玉出来后下意识寻找的人不是自己,为对方从未以对待成兰君这种熟稔语气吩咐他做事
胸腹处的酸痛一波波流转顶撞着,难受得温子珩眼眶不自觉泛红,呼吸也开始艰难起来。
他禁不住地想,若李澄玉不是他的学生便好了
“对了温善教。”
就在这时,一直背对着他的李澄玉忽然转过了头,眼眸含笑地看向他。
再次道谢:“这次真的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恐怕我还在那里排队呢。”
虽然来时温子珩说条件简陋凑合一下,可等李澄玉进了善教营帐,发现里面不仅摆了两大桶凉水,就连衣桁、布巾、香胰都一应俱全,也不知道短短这么些时间,温子珩是从哪里搞来的。
青年闻言眨了眨眼,心中的酸苦稍稍被冲淡了些,可面色依旧有些差,像极了纤薄的白纸,一触即碎。
温子珩强扯出一丝笑,嗓音干涩地开口:“能帮到澄玉便好。”
李澄玉似是察觉到了他情绪上的异常,蹙眉眨了眨眼,眸中浮现出淡淡的疑惑与关切来。
这厢,她刚启唇想说些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语气欢歆的呼喊声。
“郡主嫂嫂!”
“澄玉郡主。”
听到这略有些耳熟的少年音,李澄玉下意识转头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