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成兰君已然听不到也看不见任何事物了,脑中只有一件事。
杀了它、杀了它!
他发狠地利用牙齿,这件自己全身上下最锋利坚硬的武器,不顾一切地咬碎蛇身坚硬的鳞片,撕开蛇皮、蛇肉与层层筋膜。
有腥臭冰凉的蛇血喷进少年的口中,被他面无表情地混着撕下的蛇肉囫囵吞下,尖锐的犬齿疯狂朝里深入,如狂风过境般带着能够摧毁一切的极端可怖力道。
终于,成兰君在自己的心脏被挤爆之前用牙齿咬碎了敌人的心脏。
待到少年的意识一点点回拢时,他仰躺在泥泞的坑底,视线中的天空红灰交加,不知过了多久。
没了心脏,长而粗壮的蛇身逐渐失去了力量,软绵绵得像根麻绳盘踞在成兰君的身上。
少年艰难地挣开‘麻绳’的束缚,一点一点地朝坑壁处仰躺着悄无声息的李澄玉爬去。
“玉、玉娘”
过度使用后的牙床酸软得要命,连说话都受到了影响,成兰君的喉管仿佛被蛇血腐蚀了般,嘶哑得令人心惊。
有泪水无知无觉地溢出少年的眼眶,在他那满是泥沙与鲜血的脸上冲刷出蜿蜒的痕迹。
“玉娘、你、你醒一醒啊”
成兰君哭腔浓重,心中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只剩灭顶的惊慌与恐惧。
不过三四步路的距离,漫长得令少年绝望。
终于,他爬到了李澄玉的面前,将人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有泪水源源不断地滴落在少女的面颊上。
成兰君心肺俱痛,抽噎着恳求:“玉娘、我把蛇杀了,我可以带你出去了,你、你坚持住好不好,不要、不要睡”
说着,成兰君摸索出止痛喷雾,在李澄玉扭曲得不成形状的断腿处连喷了许多下。
不知是他的哀求起了作用,还是止痛喷雾生了效果,本该失去意识的李澄玉睫毛颤了颤,缓慢地睁开了眼。
她凝望着眼前眼泪、泥浆与鲜血混作一团的少年许久,唇瓣动了动,呼吸微弱得仿佛下一瞬便会消散。
李澄玉:“兰君,我没力气了,你快逃、逃出去、找人”
然而成兰君却流着泪摇头:“不、我们一起走,我带你走!”
由于猎坑废弃了许久,又落满了草叶,洞底湿润又阴凉,所以早在之前便被黑色大蛇当做了吃饱后休息的洞穴。
这也是为什么洞底会有大雁残骸的原因。
大蛇进出口的坑洞掩映在胡须般繁密的树根后,所以李澄玉二人才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由于蛇类的柔韧与适应性较强,所以通往外界的洞口有些狭窄,正常情况下很难容许人类通过。
可即便通过的希望再渺小,成兰君也绝不肯放弃这个机会。
在确认坑洞的尽头有光亮透出后,少年几乎是争分夺秒地扩起洞身来。
他先是用兽骨抠挖,待全部的兽骨碎裂用无可用后,他便用自己的双手刨。
没出半个时辰,原本就伤痕累累的双手便指甲崩裂,十指鲜血淋漓。
然而成兰君却恍若未觉般地依旧疯狂地扩着地下通道。
终于,黎明之前,成兰君全身颤抖着,自坑洞内爬了出来。
而他身后,是用蛇身拖拽着的已然奄奄一息的李澄玉。
二人的不远处,便是一条被人长久踩踏出的小路。
路尽头,是几家村舍,烟囱处正向外冒着袅袅炊烟。
“玉娘、玉娘,我们出来了,你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成兰君见状喜极而泣,伏在李澄玉耳边不停地重复这句话。
一天两夜的持续性高烧令李澄玉的五感都变得迟钝起来,过了好久才理解他说的话。
李澄玉干涸许久的喉管艰难滚动了几下,气若游丝地道了声:“好”
与此同时,成兰君只听耳边叮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