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笑而不答,语气淡淡,却带着安稳:
“不过是去故人门下,理些旧事。快则一年,慢则三五载,必定归来。”
他将她手里的衣衫放下,转而执住她的手。
那双手因常年劳作生了薄茧,却温暖厚实。
“钧儿睡了?”
“嗯,刚睡下。今日跟着阿爷念书,困得很。”
姜明牵着她,走到床边。
小家伙睡得正香,脸颊红扑扑的,嘴角还挂着一丝口水,胸膛起伏安稳。
姜明俯身,在额上轻轻一吻,又替他掖好被角。
这一夜,夫妻二人没再多说什么修行、前路之类的话。
只如寻常人家那般,就着昏黄的灯火,闲话家常,直到夜深。
第二天一早,天色还未透亮,一家子便都照旧起了。
祠堂里,姜明为爹娘、弟妹与几个小的,上了最后一堂课。
今日说的并非什么玄门妙诀,只是细细叮嘱,哪几本书该熟读,遇了疑难该如何解,理出了一条清晰的总纲。
条理分明,声调平稳,竟与往日无甚分别。
课毕,他便不再多留,已换上一袭半旧青衫,肩上只搭了个布包,里面不过几件换洗衣裳,再无长物。
辞过家人,径直踏上东行的村道。
村口雾气茫茫,那袭青衫渐渐远去,终成一点墨痕,没入白雾里。
众人这才散了,只余姜义转身,独自回了祠堂。
漆黑的香案上青烟袅袅。
牌位前,姜亮那道愈发凝实的神魂,尚未散去,似是在等他。
“你可知晓,你大哥此去,究竟为何?”
姜义负手立在一旁,目光落在牌位,语气淡淡,不曾看他。
这小儿子,如今也算是个神仙了,而且在长安那等消息灵通的大城多年,对于这天上地下的事,总该比他晓得多些。
便是后山那位的事,想必也不再像当年那般,全然蒙在鼓里。
姜亮那一道神魂虚影,闻言略一迟疑,身影微微一晃,沉默半晌,终是点了点头。
“……倒是知道一些。只是大哥吩咐过,此事莫要外传,便是与家里人,也不好多言。”
语气轻缓,话里却带着几分无奈。
姜义听罢,嘴角却牵出一丝似笑非笑。
里头有自嘲,也有几分欣慰。
这小兔崽子,这么多年了,终究还是一如往昔,听大哥的,比听他这个当爹的还要多些。
他也不再追问,只淡声道:
“罢了。日后若在长安城隍庙里,听见你大哥的消息,记得捎个信回来。”
姜亮这回自是应得爽快:“爹放心,孩儿自是省得的。”
姜义这才转身,牵起一直安安静静候在门外的小孙儿,慢悠悠往山脚家里走去。
晨光正好,爷孙俩的影子,被拉得细长,仿佛一笔淡墨泼在地上。
进了院,正见金秀儿从果林里出来,手里拎着个硕大的竹篓,里头各色灵果堆得满满当当。
红的欲滴,青的带翠,在晨光下泛着一层莹润的光泽。
“爹。”
金秀儿见了他,轻声唤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