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支离破碎的马车停在某处昏黑人少的甬道,几个手下掀开轿帘进去检查臧六江的尸身,打手一摸,竟觉得有些不对。
这尸身竟少了一条小腿。
手下几人心知不妙,掀开轿帘让日光透了进来,眼前这人哪是臧六江,那张脸分明就是前几日了无音讯的同僚。
“大人。”手下面色阴沉地跳出轿厢给那蒙面人回话:“咱们被摆了一道,里头的是老七,前几日接了消息,咱们派他去会会那臧六江,还当他是跑了,没成想是给人做了替死鬼了。”
“真是废物!”蒙面人恨恨地咬着牙,挥手喝道:“收拾干净,走!”
“别怪咱家啰嗦,您这个身份,本是见不得皇上的,王爷器重,给您这个机会,您也得珍惜”
领路的太监偷眼打量跟在身后的臧六江,听说这人是外头的山寨匪人,是得了宁王赏识,这才得了机会面圣,只是不知这匪人是做了什么,有这样大的功劳,就连皇上也愿意一见。
臧六江步伐还有些不稳,不过他有意端着,不仔细分辨倒也看不出端倪,自那日暗卫走后接到王爷回信,臧六江便知道不能再留在这人员混杂的客栈中,所以提前知会,较计划提前一日入了宫。
此处不愧为皇宫,臧六江随着领路太监过了午门,两侧高高耸立青石红墙,御道两侧垂下的屋脊之上雕有麒麟石兽。
宫里进了外人,随行而过的太监宫女微微侧目打量,可他们也不敢停留,脚步匆匆地各行其事。
步行至御书房院前,领路太监将臧六江交于侍卫搜身检验,里头有皇上的贴身太监也用不着他去费心,领路太监待臧六江进去,刚回了身,便与一位宫女撞在一起。
“哎哟!吓死咱家了,小心着点啊。”那太监拍着胸口,上下打量来人,立刻换了嘴脸:“是玉绢姑娘啊,可小心着,别碰坏了身子。”
“林公公。”跟前衣着不俗的宫女缓缓施了一礼,目光落在进院的臧六江背影之上。
“您这是带了什么人进来啊,皇上应了午时在我们娘娘宫中用膳,娘娘担心菜凉了不新鲜,要我过来问问。”
“皇上忙着要紧事呢。”
玉绢服侍的荣妃正得圣心,是万般得罪不起的,林公公老脸笑成一团,话也说的圆滑漂亮:“姑娘让娘娘放宽了心,皇上记挂着娘娘,待忙完政务,自然会去见娘娘的。”
玉绢知道近前的人口风紧,打听多了会起疑,只得还礼告辞,背过身去,还算俏丽的笑容荡然无存,面色阴沉地往荣妃宫中去了。
第49章
玉绢一路无话,匆匆穿过承祥宫精致的景观内院。
推开殿门,暖香萦绕,三层高的雕花铜炭笼支在正厅之内,殿内装饰无不奢华,玉绢埋头悄声地走进里屋,对着正侧卧软榻之上的女人行礼:“娘娘。”
“回来了?”帐纱之后,榻上的女人懒懒掀开眼帘,丝毫没有什么玉绢口中正在等待皇上的模样。
“奴婢去问过了,前头的林公公说皇上正在处理政务,有些不得空。”
玉绢小心翼翼地答话,偷眼观察荣妃脸上是什么表情,见她面露不悦,连忙低头,继续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一禀报。
“林公公领了位陌生男子,交到御前侍卫处查身,皇上要见的应当就是那人。”
“可曾瞧清楚那人长相?”荣妃的目光冷冷的,刮得玉绢遍体生寒。
“奴婢不曾瞧见。”玉绢两肩微微战栗,殿中燃着的暖炭烘得她后襟都湿了一片。
“奴婢去时,那男人已经随侍卫离开,奴婢只瞧见那男人生的高壮,扎了一把及腰的马尾其余的,便没有了。”
“无用。”荣妃横了玉绢一眼,起身下榻,塌边一名宫女立刻上前搀扶,玉绢也不敢怠慢,连忙取来绒罩给荣妃披上。
“娘娘,别气坏了身子,龙胎要紧啊。”
那贴身搀扶的宫女小声劝慰着,荣妃抬手,轻轻抚摸自己还算平坦的小腹,脸上的表情依旧凝重。
“金缎,你找个时候出去问问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荣妃搭着金缎的手,似是想起了什么,脸色铁青。
“是。”金缎躬身,给跪在堂下的玉绢使了个眼神,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御书房内生了极多熏过香的红罗炭,臧六江仅仅只是被侍卫领着靠近殿宇门前,便有扑面的暖意袭来。
厚重的门扉吱呀轻启,近前伺候的太监总管悄声迎来,他与臧六江的眼神微触,随后侧身,给他让开了一条进屋的路。
沉香袅袅,臧六江垂首踏入房内,入目是连排的一丈高经史全集,身后房门一声沉闷的响,是首领太监屏退一众闲杂人等,回手合门跟入殿内,臧六江侧目望向里屋,随后下跪行礼。
“草民臧六江,叩见皇上。”
臧六江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抬起,随着首领太监急匆匆而归的身影,偷眼一看高处书案后端坐着的当今圣上。
皇帝正值中年,亲生的宁王与他有五分像,应是政事劳累,即便是面容舒缓时眉心也依旧微蹙,却无损他与生俱来的帝王威压。
臧六江行礼,皇帝却并不回他起身,沉重而又探究的目光落在他低垂的后脑之上,重若千斤,压的臧六江脑后生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