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宜修!周宜修!你这老儿是不是当真理不得事了?!你这厮晓不晓得?!你都已经百三十岁了,不筑基是要死的!!要死的!!!”康大掌门突地大怒,猛然攥起来了面前这老修的衣襟。
也就是将周宜修提在手中的时候,康大宝才晓得这小师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轻得只有一匹骨头压秤,这是真真油尽灯枯之相了!
“你等着,我这便去寻戚师傅,求他来为你指点,定不会有事、定不会有事!!”
“大师兄!”
“莫念了!老子筑基时候能为你觅得来长青藤,那么金丹时候,结金丹、什么结丹灵物亦能抢得来,不消你这厮在这里代我抠搜!”
康大宝倏然急躁起来,根本不在意周宜修是要再言什么,便就要甩下后者去往宣威城中。依着长子康昌懿所言,他那师丈年前修为才又有所精进,此时当还在戚宅调养。
“大师兄,我是想雪容了。”
周宜修的话从身后传来,语中悲恸掩饰不住,言说时候,还有种释怀之感。不过周宜修不开腔还好,甫一开腔,却是令得康大掌门复又大怒:
“放你娘的屁!”
康大宝被气得大骂一声,一双赤目圆睁凶如龙虎,瞪得周宜修隔着法衣都觉身子发烫。这老修都不及躲闪目光,却又听得前者又发厉喝:“道爷我天天被外头那些鸟人骂是“善欺妇人”,可我这辈子玩的女人却还没你零头多,你偏要在此时候、在我面前装个什么情种?!!”
这老修闻听诘问,面上似是若有若无地现出来一丝羞赧之色。渐渐地,他又将脑袋垂了下去,嘴角微微翘起,脑海中闪现早已被康大掌门忘记了面容的娇妻幼子,轻声一念:
“师兄莫要发笑,宜修确是无日不念、无日不想哩,”
“无日不念、无日不想。”康大宝跟着低喃一声,倏然合上眼眸讥声笑道:“这等子事情,居然也能遭老爷我遇到,还有这续命灵物也送不出的道理?!”
周宜修听得出康大掌门这话中的怒意,想了一阵过后,还是缓缓言道:“大师兄,宜修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情,便就是受了师兄代师授艺、成了重明弟子。”
后者再听此言,身子不由自主稍稍一振,继而只是怅然一叹,便就将已经跌落在地的长青藤与筑基丹拾了起来。
康大宝只是挨着周宜修坐了下来,满地的碎木灵种他也不嫌硌肉。
二人无言一阵,过了半晌之后,兽油大烛上头飘来的浓烟熏得康大宝眯起眼睛、扭过头来。待得这浓烟飘过之后,康大掌门亦不回头。
他只一拍周宜修肩膀,朝着后者笑骂一声:“酒呢?!!”
静谧的卧房内又慢慢热闹起来,直等到闻讯过来的袁晋带着酒肉过来,这番热闹便就一时难散下去。
只是这番热闹,也难维持太久。
————旬日后,小环山
才从野狐山回来的康大宝甫一回到院落,便就遭了一众妻妾的连番白眼。
想来也是,出了恁般大的事情过后,不先回家中告知消息,反是去寻远在野狐山的袁晋、周宜修吃酒。
费疏荷这当家主母未有言些不中听的出来,康大掌门都已需得暗喜颍州费家教养得力了,受些白眼又算得什么?
与几个母亲不同,才听得了事情大概的康昌晞看向自己父亲的眼神之中却全是崇敬之色。
现下三人成虎之下,外界都传,康大宝这番在杨家嫡脉围杀杨宝丰的过程中是出了大力,便连那黄黎上修若不是康大掌门用命援护,说不得就要身首异处。
这消息虽有些夸大之言,但勿论真假,被人提及时候康昌晞也觉长脸得很。
不过康大宝显是对儿子的这份热络不怎么领情,便算是回来了,康大掌门也未在院中留驻太久,便就去探视先行回来宗门养伤的蒋青去了。
后者这回伤势不轻,若不是杨家二位上修怕担干系、及时施以灵药,说不得蒋青这伤势都已要耽误道途了。
但饶是如此,依着丹书所言,蒋青这伤势亦要好生将养个几年,才能得快些好转。
蒋三爷在往后几年能不能谨遵医嘱、不动刀兵、安心养伤,康大掌门不抱乐观,但至少在自己能有暇看顾的日子里头,还是要多盯着点儿。
只是才行出不久,后头的康昌晞却又撵了上来,急声催道:“父亲,阿娘叫你回去,是有要事!”
“怎么才走这几步路便就有要事了?”康大宝虽觉奇怪,但他却晓得自家正妻不是个甩性子的人,便就还是随着康昌晞回转而去。
康大掌门再次迈进院中的时候,费疏荷手中正拿着一封信符,上头寥寥几字,却是令得美妇人面生欢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