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窗纬缝隙透出的阳光直直照在眼皮上,异常刺眼,但余音只觉得温暖惬意,她已经连续睡了几天安稳觉。
照例在出门前走进衣帽间,橱柜里的各种衣服背包让她久违的产生了打扮的念头。有行程的时候都是化妆师帮忙设计妆发,现在休假,余音只能靠衣装和简单的抹点口红来打扮自己。
从家到咨询室,她的嘴角始终保持微微上扬的弧度,她单手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才摘下口罩,向朱医生问好。
坐在桌后的朱医生同样抬头问她好:“好久不见,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
余音把手里的病历本放在桌上,“是啊,因为今天天气很好。”
“最近睡眠怎么样,情绪还是反复无常吗?”
“我感觉状态比之前好一些。”
朱医生微笑着把病历本翻开,摆动着搁在桌上写字的手腕,语调平和:“今天有什么开心的事要分享给我吗?我很想听听你在尼斯的事情,听说那边风景很好。”
可能是医生亲切的笑容;可能是桌角摆放的玻璃杯里插了两束粉玫瑰;也可能是空气中弥漫着阳光的味道,干净又暖融融。
总之,这平常无奇的一切都让她心情愉悦。
余音的腰背往后靠了些,双膝微微岔开,摆出非常放松的姿势,和医生说:“我前几天出国工作时遇到了一些糟糕的事情,就是我给别人拍照这件事被爆出来了。虽然我早就预料到,但是我还是忍不住难过,那几天我吃不下东西,也没有困意,像之前那样。”
“那发生了什么让你状态变好了呢?”朱医生依旧笑着。
主要是和前男友亲嘴了,又发生了一些不能随便宣扬的事情。余音的脑中快速回放了一遍她们在房门前,在沙滩,在阳台的画面。
“我状态很差的那天他来找我,带了面包和郁金香,我很意外。他问我要不要出去逛逛,我们去了沙滩看日落,等到晚上的时候我因为知道他为我做的事情,情绪又失控,我只能感觉到悲伤和痛苦,即使我当时是感动的。”她的睫毛不自觉地颤抖,喉咙也紧了些。
“然后呢?”
余音把两只手的袖口分别往下拽了些,继续说:“他给我擦眼泪,安稳我,当时我出于一种必须把他留在我身边的想法,和他接吻了。我问他无论我是什么样的人,他是否都会帮助我。”
“我猜你应该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嗯。。。。。。对我来说,他像是特效药。”
医生把手里的签字笔轻轻放在桌上,像是为她也感到幸福似的关心:“难怪你上次打电话给我只问了恋爱的问题,你是想和他和好吗?”
想但也不想。
余音低垂下巴,蹙起眉头:“我不清楚,我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说伤人心的话,把人推开,但这样对他不公平。”
“你是生病的人,神经有时候会给你的身体下达错误的指令,这不怪你。”
余音半垂着眼皮。
“你不想把负面情绪带给他,担心自己会影响到他。不仅是他,你对身边的人都是这样。你在自己最难过的时候还能想到照顾他们的情绪,没向他们索取任何帮助,说明你很爱他们。”
是的,我爱他们,他们值得被爱,被所有人爱。余音在心里回答。
“关于爱,你是富翁。”
“可我总没办法说出心里真正想的。。。。。。”
“谁说富翁不能是哑巴呢。”
简单又诙谐的一句话。余音定定地看着朱医生,医生的笑容还是那么温柔,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在她身后的墙面,犹如圣光照亮圣母。
有人理解她的痛苦,委屈和无奈,没有否定更没有嬉笑,她的表里不一和疑心重重被解释为她依然拥有爱,拥有爱人的能力。
“你是行动上的巨人。”医生合上被翻开的病历本,“不妨多做一些能让你开心的事情,为自己也好,为别人也好。不要随意给自己贴标签,你自己开心就好了,你就是最宝贝的。”
离开医院后,余音总是想起朱医生说的话,以至于她在庄园,提着水桶给马儿喝的时候依旧喃喃道:“自己开心就好了,我就是最宝贝的。”
脸颊被马儿湿濡的舌头舔舐,余音欣喜地抱住马儿的脖子,“温莎也是我的宝贝。”
温莎,一匹马。
一匹通体白色的荷兰温血马。
余音第一次遇见温莎时,温莎黑得不够彻底,灰得又不均匀的颜色,它瘦骨嶙峋,躯干上还有一些皮鞭留下的痕迹。
马场场主说温莎虽然是退役赛季马,但匹性格古怪,不适合马术疗愈。
可当余音在温莎黝黑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的时候,她把场主的话全都抛之脑后。脑子里突然多了个声音,告诉她,这匹马是属于她的。
在场主的百般阻拦下,余音执意把手伸过木栏杆,手心和温莎沾了草屑和泥土的鼻子隔了几米距离,轻声说:“摸摸你好不好。”
“温莎不喜欢人靠近它,小心受伤。”场主嘴上说着,双腿后退,没有一点拉开余音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