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初楹拿他没辙,明明什么都会,根本不缺那几堂课,不知道怎么这么执着地要去。
黑夜里,蝉在高声嘶鸣,医院的大门里不停有人进进出出,楼内灯火通明。
她刚叹出一声,就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梁老爷打了个电话过来,她才想起来自己出来了这么久还没跟他报过平安。
梁初楹赶忙接起来,听着梁老爷大着嗓门问她怎么还不回去。
她把手机拿得老远,一撇眼看见梁聿已经转身走了好远了,背影在路灯下影影绰绰。
梁聿一个人回家,一个人上学,在家里只有一只很凶的胖橘作陪,没人会问他为什么不回家,没人会在深夜打电话关心他。
梁初楹突然觉得,这个肩头披星戴月顶着万丈光芒的少年,有时也是孤独得可怜。
这一刻,她突然大声叫住了他。
“梁聿,回家把粥热一热,还能喝。”
“梁聿,小心点伤口,别碰水了,药膏要记得涂呀。”
“梁聿——”她这句话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嘴快于脑子先做出了行动,然后又尴尬地卡住。
梁聿停了脚步,在一盏很亮的老路灯下回了头,表情很无奈。
两人之间隔了将近一百米,她听见他叹着调子回应她:
“我听见了。”
发完消息,梁聿在浓黑的夜幕里微微抬起眼,指节扣上薄荷糖的盖子,像扔保龄球一样掷出去,罐子里的糖果哗啦哗啦响,撞翻了桌子上一排空掉的塑料罐,瞬间噼哩啪啦摔了一地。
手机屏幕上是游启明传来的消息:
“上次说的事,你确定吗?”
“我跟我爸说了,他跟我叔叔聊了一下,我叔叔游刚对你说的有兴趣,毕竟那些人下马了对他只有好处。”
“只不过他说这是个难打的仗,你说的十二人的名单证据,到底在哪里啊?”
梁聿看了一眼,手机上方弹进来一条航班提醒,目的地是德国柏林。
在他身后,墙上、地面上都铺满了画纸,他用掉了画室里所有为她准备好的材料,可梁聿不擅长画画。
分开的这段时间里,他总是画她,各种角度和神态的她,画到最后几近癫狂,人脸扭曲,越来越不像,最后只剩下一张空白的脸。
扭曲可怖的画作布满整个屋子,阴森瘆人。
楼外汽车呼啸过去,空荡阴冷的画室里,反复轮回地播放一段音频。
梁聿垂着没什么生气的眼睛,如同中蛊一般,反复拉到起点从头开始听。
“你给我录下来……”
“……”
“……有一对姐弟,他们也可以,爱在一起。”
第52章腐烂
温暖的屋子里,梁初楹的视线还一直停留在几千封邮件上。
她往下翻了翻。
起初梁聿还算正常,不过那种正常更像是刻意压制装出来的风平浪静,尽管发送的都是看上去无比正常的文字,背后却仿佛能看见一双深黑瘆人的眼睛。
【找到了小时候送给姐姐的兔子玩偶,弄坏的时候见你哭的很伤心,所以后来很用心地缝补好了呢,可惜已经被洗过,没有姐姐身上的气味了,好难过。】
【姐姐每年给我的阿贝贝我都有好好收藏【图片】,从你八岁到十八岁的头发,我都当作宝贝一样藏起来了,今年不会给我过生日了吗?
姐姐好狠心,你骗了我,你之前说每年都会记得的。
……我恨你,带着扯地连天的爱意恨你。】
【其实那天要是我说我根本不想吃早餐,是不是你就走不了了,就能一直待在我身边?
姐姐,你还在生我气吗?
我好像有点活不下去了。】
【姐姐,我们打断骨头,连着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