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挡住我的路了。”
熟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是方才那个指路的少年石像人。
停云微微回神,下意识地往旁边退了一步。少年伸出食指,在自己的舌尖上轻轻抹了一下,然后点在阎世罗沾满血迹的衣服上,轻轻揉搓着。
动作算不上温柔。
甚至有些大力。
停云不明所以。
然当看到少年食指点的地方有鲜血从衣服里渗出来,犹如朵朵梅花在洁净的白雪上徐徐绽放般时,停云蓦然间有些明白了。
——磨墨。
手指是砚台,阎世罗是墨块,鲜血是墨汁。
就在停云陷入沉默的时候,少年遽然间唤她:“姐姐。”
“嗯。”停云淡淡地应了一声,面上已经没有方才的淡淡笑容。
“可以帮我把脑袋后面的符纸揭下来吗?”
停云依言照做。
少年接过符纸,食指重新绘制着纹路。绘制完后,又交给停云,眼神有些期待。停云明白了几分,重新将符纸贴在脑袋后。
像是按下了某个开关般。
少年神情更为恭敬,少了先前的几分轻佻和天真。他双手抱拳,微微俯身:“多谢阎世罗大人再造之恩。多谢姐姐襄助之情。”说完,还贴心地将停云先前掉落在地的折扇捡起来,双手捧到她的面前:“姐姐,你的扇子。”
停云迟疑接过,“呃,对不起?”
“姐姐该说谢谢。”少年一脸认真地纠正。
“谢谢你。”
“不客气。”少年有些例行公事地说完这三个字,顿了顿又道:“姐姐,我还要洒扫庭院,先告辞了。你若有事,再来喊我。”
目送着少年离开后,停云的神色逐渐变得有些复杂。然她还没忘了正事,便收起思绪,轻笑一声回眸,看着点点血迹缓缓在阎世罗的白衣上晕染开来。
“且先不问你为何会在景元的房中了。单看方才那个状况,我总算是有些明白你为何要叛出仙舟了。看你直到如今还未血尽而亡,我倒有些敬佩你了。”
阎世罗唇角的笑容放大,丝丝血迹从口中溢出。
“但我还有个疑惑,你的血液缘何会和十王有类似的作用。”停云道:“莫非你并非是元帅的身边之人,而只是为了彰显自己的作用故意将自己的身份夸大了说,其实只不过是十王养在身边的免费移动血库?”
停云的话字字诛心。
阎世罗陡然转了个身,一身崭新的白衣恢复如初,雪白的眉峰更显冷诮。
“不瞒停云小姐,我不过是十王众多分身中的一个罢了。”他冷笑出声:“他唯恐自己失血过多影响十王司的内务,便将我彻底剥离出来。但他没想到的是,不过才三百年而已,我竟生出了自我意识,不想再受制于他。”
“原是如此。”停云若有所思道:“他对你心怀有愧。”
“有愧?”阎世罗又是一声冷笑:“不过是假惺惺的把戏而已。他将我调离十王司,安排进了尘冥府,作为元帅与尘冥将军联系的信使。然仍旧不信任我,四百余年我从未见过元帅。倒是这府内的人,纹路淡了就来找我取血重绘。”
“……”停云意识到了阎世罗自称的变化,问道:“你倒是未谦称自己了。”
阎世罗深深吸了一口气,自觉言语有失,“是仆之过,停云小姐莫怪。”
“你如何会在景元的房中?”
“仆先前被那位名叫钟离的先生击晕了,想来,他已窥得仆与十王之间的关联。”
停云思虑片刻:“依你看来,钟离知晓你与十王的关系后,会作何反应。”
“仆不知。”阎世罗回想了下先前钟离那双威严且危险的眸子,再次摇了摇头:“那个男人神秘莫测,叫人看不真切。再者,仆对他也不曾了解过,不知他是个什么脾性的人。”
停云想了想,“你可适当在他面前示弱些。”
阎世罗:“……”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沉默半晌,才颇有些为难地开口:“示……示弱?”
停云微微点了点头,然点完头后她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
不。
方才那个点子不是她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