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人对她很好,也给了她最大的自由,尤其是杜夫人,如果知道她怀孕大概会很开心。
贺岁愉经过仔细地思考以后,才慎重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赵九重。
赵九重得知她怀孕的消息,又惊又喜,激动地抱着她在院子里转了好几圈。
赵家其他人知道消息以后,也开心极了,尤其是杜夫人,每日吩咐厨房变着法儿地给贺岁愉做吃的。
贺岁愉自从怀孕以后,铺子里面就去得少了,好在何书翠如今也迅速地成长起来了,许多时候都能独当一面了,只有实在拿不准的事情才会来找贺岁愉询问,大多数时候她都能处理得很好了。
只是赵匡济的身体却越来越不好,夏天快结束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雨,气温骤然降下来,他就病倒了。
广顺二年的时间匆匆而过。
整个秋天,赵匡济一直缠绵病榻不见好,杜夫人几乎请遍了开封府所有的大夫,赵弘殷和赵九重还通过朋友请了外地的名医,黑漆漆的药汁子一碗接一碗地灌下去,仍然阻挡不住赵匡济一日日衰落下去的趋势,就像庭院里枯黄的从树上飘落下来的树叶。
终于,在冬天来临的时候,饱受病痛折磨的赵匡济去往了另一个世界。
贺岁愉帮着伤心欲绝的杜夫人料理赵匡济的后事。
夜晚的风穿堂而过,掀动屋檐下挂着的白灯笼,香案上燃了一半儿的香烛,散出袅袅的黑烟,很快就飞远了消失在黑暗中。
贺岁愉跪在蒲团上,拿着纸钱烧进丧盆里,看着赤色的火焰映亮她的脸庞。
赵匡济已经按照她所知道的那样死了,那她呢?她会不会也走向一样的结局?如果会的话,那她还有多长时间?
无数疑问混乱地聚集在贺岁愉心头,她说不出,也不能向任何人倾诉这件事。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是去招待来吊唁的客人的赵九重回来了。
赵九重走到贺岁愉旁边,将她手里的纸钱放到旁边,扶着她起来,“我扶你回去休息,这儿有我看着就行了。”
贺岁愉也不跟他客气,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走路都慢下来。
她留下这个孩子第一原因,其实是出于某些政治角度,什么爱啊,都是其次的,但当这个孩子一天天在她的肚子里长大的时候,她才渐渐地有了一点自己即将成为一个母亲的实感。
冬天过了一半的时候,贺岁愉的孩子出生了。她很幸运地没有经历何画屏那样剧烈的痛苦,这个孩子很乖,不到小半个时辰就出来了。
赵九重为他取名赵徳昭。
广顺三年三月,努力了两年的陛下还是没能生出儿子来,而身体却每况愈下,于是召回了澶洲的养子柴荣,封为晋王,任开封府尹。
这就是要以他为继承人的意思了,柴荣如今成了郭荣。
郭荣归京,牵连出一大片人事变动,就包括赵九重,升任开封府马直军使,由开封府尹郭荣统管。
因为有杜夫人帮忙带孩子,贺岁愉出了月子以后,就重新把重心放回了铺子里。
广顺三年末,她已经在开封府有了第四家铺子,而这些铺子的货物来源都要靠付十九带着人从外地拉回来。
她想着等赵徳昭再大一点,她就得把去年的计划重新提上日程了。
广顺四年初,郭威驾崩,晋王郭荣登基,改年号显德,是为显德元年。
贺岁愉经过几日思考以后,决定还是去密县建窑,最好是有现成的可以买的窑口,自己建不免费心费力,而且恐怕要花很长的时间。密县离开封府近,运回来方便,周围有瓷土,还方便招有经验的人。
赵徳昭已经一岁多了,有杜夫人悉心照顾,她即便离家数月,也不必担心。
夜里,
她与赵九重并肩躺在床上说了这件事。
赵九重沉默一瞬。
贺岁愉心中一紧,转头过头来,目光审视,“你不会不愿意吧?你可别忘了,你当初答应我什么?”
“不是,”他搂住她,“只是你一个人去密县,把我丢在家里,我怕我和阿昭会想你。”
成婚以后,他渐渐比成婚之前能放得开了,有时候直白到贺岁愉都有点儿招架不住。
贺岁愉哼了一声,“阿昭还不记事呢!以他如今的记性,我走了没几天,他就记不得我了。”
不过,还不等贺岁愉前往密县,陛下准备亲征北汉,赵九重会随御驾北征。
这下子他们俩都得离家了,孩子就只能完全交给杜夫人照管了,反正赵匡美年纪还小,两个孩子一起照管了。
贺岁愉离家那天,赵徳昭本来被乳母抱着在屋子里玩,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跑出来了,看见贺岁愉要上马车,他就摇摇晃晃地迈着小碎步跑过来要贺岁愉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