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破旧出租屋的硬木板床上,经常半梦半醒,不大安稳。
一闭上眼,又常常在梦里看见尸体、鲜血、大雾漫成一团、她光着身子躺在雪里颤抖……
夜里惊醒,下意识想贴紧身侧的人,但是睁开眼,身边空空落落。
其实也怪不得他,他也没做错什么。
是自己不说一声悄然离开,站在理性角度,没有资格,更没有理由去怪罪他。
但在每个难以入睡的夜晚,她在床沿枯坐一夜,看着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消息的手机,心里也会止不住难过。
感情这种事情,本就不是理性的产物。
即使知道是自己要离开,和任何人都无关,不告而别,也不去奢求他有着什么挽留。
做好了不会再见的准备,但宋思听也还会不受控制的,在心里留有最后一点期冀。
或许打开手机,能看见他无数个未接电话;或许再听见他的消息,会是他发了疯地满世界找她;或许坐在街角,一转头,就能看见许久不见的他就站在那里,说要带她回家……
但是没有。
告别的时候,她狼狈逃离,他体面到彻底消失在她的生活里。
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让宋思听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过去的一切暧昧,一切余温,一切缠绵,都只是她孤寂时候的泡影。
……
眼眶湿热,眼角缓缓感觉到冰凉。
过冷的天,连哭泣都要拼命压抑,因为泪水流出会冻在眼睫,变成冰。
宋思听努力让自己喉间的哽咽不泻进话筒,她稳住呼吸,低下头,声音闷闷:“而且,你不是也没有来找我的意思吗?过去,和现在。”
早该知道的。
从七年前没有等到他的电话开始,从回来后他的多重隐瞒开始,从现在,他隔了那么久打来的这通电话,说话间轻描淡写的语气开始……
就应该知道——他或许没有那么喜欢自己。
我也想从你失控的情绪中找到你爱我的证据。
但是没有。
她看见的李牧迁永远沉默、严谨、理性。
无时无刻。
之前她在日复一日的期望和失望中消磨,学着电视里那样抽根烟来转移注意力。
找不对方法,不小心让尼古丁的气味呛进鼻腔里,难受得一直在咳嗽。
咳着咳着,眼泪咳出,哭过一场后,暂时会好受一点。
从那之后,每到难受就抽烟,每抽烟都会被呛得大哭一场。
后来渐渐熟练,抽烟也不呛了,同样的,也就不哭了。
但是一难受,也会下意识点根烟,这个习惯也就这样保留下来。
深吸一口气,等不到听筒里的回答,宋思听也不想再去等了。
微微坐直身体,手指摸进衣兜里,另一只拿手机的手想将电话挂断。
抬眼间,一双鞋子闯进视线,在她身前停下。
依着笔挺的裤脚线,宋思听缓缓抬头,向上看。
目光落进一双熟悉眼眸。
时间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她一时僵住,不知道作何反应。
雪越下越大,雪粒弥散在眼前,飞扬盘旋。
她坐,他站。
在俯仰之间,雪花静静落在两人之间空隙,她的发,她的眼,她的唇,她挡住下巴的围巾,她穿得不大厚实的棉服,她坐着的腿上放着的那朵玫瑰。
雪花颤颤巍巍,落在冰上,融进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