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秉雪还端坐着,唇角弯弯:“谁敢打我啊?”
“之前不是有个病人,在医院里闹事,听说拿粪便撵着医生扔,警察到了后,就开始朝警察身上扔。”
方秉雪不笑了。
“派出所这种事多点吧,你们还好,”秦素梅继续,“我记得有次抓捕前疏散群众,有个老太太非说惊了她的狗,举着拐杖追你们打。”
方秉雪的肩膀这才松下来,表情痛苦:“妈,咱别说这个……”
这边聊工作聊得郁闷,那边说完了茶,不知怎么提起了溺水的事,方俊听周旭讲之前下河捞人,家属在岸边强调是失足,但把人打捞上岸后,后脑勺有一大块伤疤,口鼻很干净。
方俊是脑外科的大夫,对这种开放性颅脑损伤很敏感,神情严肃,多问了几个问题。
“要是碰着岩石或者树枝,”周旭比划了下,“一般都是擦伤,或者穿刺伤,我就见到过一个被捅破肚子的,石头的话不会是那样。”
周旭没提过自己下水救人,还有打捞尸身的事,还是前两周吃饭,秦素梅说的,这不快夏天了,学校做防溺水宣传,她在网上找资料下载,想和老师们做个宣传册,结果正巧翻到篇报道,上面有周旭的照片。
听得周旭把脸都捂住了,说都多少年前的事了,顺手,并且他也收过钱的。
但结结巴巴地说完后,两位长辈表情都挺凝重,心疼了,觉得他辛苦,不容易。
这会儿,方俊眉心一道竖纹:“后来呢?”
周旭说:“法医鉴定的结果也一样,说是先被钝器打死,然后才扔进水里……这种事其实不少。”
“以后还是得小心,”秦素梅听得有点难受,“有家有口的人,别那么冒失了。”
周旭低头,小声地答应道:“哎。”
来的时候俩人没空着手,走的时候也拎着东西,秦素梅拿了点明目的花茶,说你们年轻人爱熬夜,喝水的时候泡点这个,周旭拿得挺大方,方秉雪还要客套两句,说妈,您这也太好了。
“所以得请小周帮个忙,明天幼儿园要防暴演练……”
秦素梅是真有点不好意思,学校的安全问题是重中之重,根据要求,会进行一些提升师生应急避险能力的演练,消防,避震都做了,眼看到学期末,准备再来一个防暴演练,之前负责扮演“坏人”的都是保安,或者食堂大叔,小孩儿们熟悉,各个都嘻嘻哈哈的,完全不当回事。
所以秦老师心生一计,另辟蹊径地盯上了周旭。
“毕竟你脸生,他们不认识,”秦素梅咳嗽了两声,“效果应该会好一点。”
周旭听明白了,一口答应:“没问题。”
正好明天他俩都不上班,方秉雪也能过去凑个热闹。
“不能时间太早,”秦素梅还叮嘱着,“如果发生在接送孩子的时候,有些不知情的家长就冲上来了,咱们等上课后再说。”
方秉雪表情有点怀疑:“真的吗,别有个别人不理智,把这事当真,伤着周旭了怎么办?”
秦素梅认真道:“我们开会都交代过了,老师们知道怎么做,并且是发生在幼儿园里,放心,不会有人伤着你媳妇……啊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方俊在旁边笑,秦素梅尴尬得站了起来:“主要是说顺嘴了,刻板印象,小周你别介意。”
“我一点也不介意,”周旭挺直腰背,震声道,“没事,阿姨,你尽管这样说!”
“不不不,”秦素梅连连摆手,“这个还是要严肃点的,我们家知道你们是俩男孩子,这样吧,要不……”
她看着方秉雪,斟酌了下:“不会有人伤着你老公?”
方秉雪差点喷茶,把杯子放下:“妈!”
屋里笑做一团,方俊乐得看热闹,秦素梅在跟方秉雪掰扯,而周旭则悄悄地红了脸。
于是,早上九点半,操场上的小朋友们准备活动课的时候,看到一位身材魁梧的陌生男人,带着面罩翻越护栏,举起一把用纸箱做的“菜刀”,凶神恶煞地走进幼儿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