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心口的温度仿佛在流失,冰冷的夜风一阵阵地吹。
“你还小,不知道什么是癔症。”王令淑摸了摸谢幼训的小脸,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语气不由自主地哽咽了几分,“旁人说我癔症,你便要相信么?你怎么连……”
谢幼训扑入她怀中。
“阿母,岁岁相信你说的。”
“你下次不要把自己弄成这样,好不好?”
“等阿母病好了,岁岁天天陪你。”
王令淑心口最后一丝温度,也被夜风吹散了,只剩下空洞的凉意。
她僵硬地偏了偏脑袋,视线落在角落里的铜镜上,看着镜中女子的形容。华贵的衣裙被烧灼得破烂,凌乱翻卷地拖下来,素日精巧的云鬟雾鬓凌乱垂落,更是被扯得乱七八糟。
配上那张苍白无血色的脸,只有一双漆黑的眼闪着幽怨疯癫的光芒。
怎么看,都像是个疯子。
王令淑被一股后知后觉的恐惧攫取了心脏,浑身从头凉到脚,她不敢置信地垂眼看向谢幼训。对着女童惺忪的泪眼,她哑声问道:“岁岁,你也觉得……”
“阿母是个疯子吗?”
谢幼训拼命摇头,豆大的泪水如珠子砸落。
王令淑看得心疼。
她手忙脚乱给谢幼训擦眼泪,可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女童好似被她弄疼了大声哭出来。王令淑歉疚难堪得浑身颤抖,双手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崩溃地埋下头捂住脸……
王令淑别过脑袋,无声饮泣。
是了,是了。
若非是疯了,正常人怎么会做出放火烧屋,只为出来看一眼女儿的事情。她明明可以向谢凛低头,明明低一低头,就可以不惊动不吓到不连累任何人。
她为什么不去求谢凛一句。
她为什么非要放火烧了书房?
她是不是真的疯了?
“阿母,阿母……”
“岁岁没有觉得阿母是疯子,岁岁喜欢阿母,阿母不哭。”
谢幼训伸手来抱她,像是无措的小鹿一样,一下一下用脑袋轻轻撞她。王令淑缓缓从恐惧中缓过来,忍耐着情绪,伸手将她抱入怀中。
她说:“我知道。”
谢幼训含着泪水说:“阿母快些好,过些日子就是岁岁生辰了,阿母说好了陪我一起看马赛,一定要说到做到。”
“嗯,阿母说到做到。”
王令淑轻笑一下,像是往日那样,轻拍哄她入睡。
谢幼训才渐渐哭得好些。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令淑将女儿哄得熟睡,思绪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谢凛找了郎中,刻意让她成为得了癔症的疯子,那归根结底,症结还是出在谢凛身上。
再怎么解释,都没有太大的用处。
也没什么必要解释。
王令淑的手伸入衣襟中,摸到了账簿,心下稍稍安稳。
先前传递信件的婢女不见了,直接去打听和寻找的话,谢凛一定会觉察到,毕竟谢家这些人都在无形看着她。那不如,还是由她出去一趟。
王令淑想到了白云寺的长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