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湄坐直了。
她忽然想明白程化未呼之于口的九月,九月的旨意,一定是册封皇太子妃的旨意。
无论如何,宋湄是六品编修的妻子。太子纠缠官眷,传出去是一件丑闻,那么刘家与皇室联姻也要再考虑。
太子要与皇帝抗衡,需要未来妻子母族的助力,所以他绝对不会将这件事抖搂出来。
他比她更怕!
想通这一点,宋湄浑身舒畅,看那些胭脂盒,也像看老太监逛青楼。
只要太子妃在一天,只要太子还在皇帝的管控之下。那么太子无能为力,对她毫无办法,只能通过送这些来扰乱她的心绪。
更何况,还有五皇子在一旁觊觎皇位,太子就更要小心谨慎了!
冯母的担忧是没有必要的。
太子根本没办法对她实质性怎么样。
宋湄站起来,她要去告诉冯母。
然而未出门口,宋湄又停住了。冯母听不进去她说话,更见不得女人分析政事。
宋湄冷静下来。
她要等冯梦书回来,一定得等冯梦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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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梦书面前案上,写着几个人名。
他反复推演几遍,都落在“太子”一词上。
三月初,太子回京。
三月初,程化请他帮忙,设小宴,请好友。
小宴由湄娘操办,那天一场急雨,湄娘中途出去一趟。回来后,一身狼狈。
那天发生了何事?
湄娘看起来是不知道的,程化一定知道,但他三缄其口。他竟以为是太子调他出京。
公主调他出京是尚可解释为,因湄娘之事迁怒。换作太子,会因为何事调他出京?
且此事还与湄娘有关。
冯梦书脑中闪过一个荒诞的猜想,手指一动,带翻了案上的汤药。
春生急忙把碗扶起来,拿了抹布擦去水痕。看冯梦书神情严峻,也不敢出声打扰。
还好有剩下的药,春生便端了药罐重新倒满,这次药碗放得远了点。
褐色的药汤映出人面。
冯梦书想起与宋湄敦伦的三月春夜,他找到母亲身边的阿绿,熬制出来的是同样颜色的汤药。
喝下不过一刻钟,浑身滚烫,如岩浆炙烤。
那碗汤药的原料药材,如沱泽的乡野大夫若说,也可以燃香。曾在他与宋湄新婚后不久,被阿绿燃于书房,令两人乱性。
离了药和香,他在湄娘面前,就是无用之人。
如果湄娘知道,她会怎么看他?
冯梦书闭了闭眼,想起宋湄双手护住花烛的认真模样。
他强撑着从案后爬起来,唤道:“春生,去备马。”
春生问:“阿郎,哪里去?腿还未好,咱们套车去吧。”
想回晏京,至少需要五日。除非快马加鞭,才勉强可以缩短至两日。
冯梦书摇头:“备马,我现在去见孙提督,向他告假。”
春生膛目结舌,这、这还能告假?
圣旨钦派,当然不能告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