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探望窗外的连翘回头。
戚白商睁开眼:“回府后,修书一封……罢了,我自己来。”
连翘茫然:“姑娘要写信?做什么?”
戚白商有些愧疚地低头,轻叹了声:
“请老师入京。”-
初五是元月第一个上朝日,戚白商早起便在府中等戚世隐下朝,问万家案的情况。只是还没等到他,先等来了带着随从上门拜见的巴日斯。
巴日斯今日登门的衣着打扮,要比之前在上京坊市游玩时庄重上许多。
尤其是他那头松散微卷的中长发,拿金红色的线绳扎了起来,线绳间还串缀着颗颗细小圆润的明珠,编着奇怪的结扣,大约是北鄢部族特有。
戚白商跟着府中小厮,刚转入正厅后的屏风,便见到这样打扮的巴日斯手足无措地站起身,回过头来。
“萨拉……”
冰蓝的眼睛里目光游弋,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戚白商应声,叫小厮和侍茶的丫鬟到屏风外等着。
她在与巴日斯隔着桌的位置落座:“怎么了?”
“萨拉,你是不是生气了?”巴日斯伏低了头颈,只是身形高大庞然,这个动作叫他像只委屈叩首的老虎。
戚白商问:“为何这样问。”
“我来见你,几次都没有见到,我想你是不想见我,”巴日斯苦恼道,“可大胤皇帝又说,你是愿意嫁到北鄢的……萨拉,你是怎样想的?”
戚白商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问:“那你觉着,我为何会生气呢?”
“……”
北鄢来的幼虎于是更委屈了,几乎要把脑袋埋进两只虎爪间。
“在我们部落,成婚是两个人的事,男子求娶,女子可以不要,男子多杀敌后,再来求娶。我按他们教我的,但我不知道,向你求婚,会给你带去麻烦的事……”
巴日斯说得磕磕绊绊的。
戚白商认真听完,点了点头:“大胤有一句话,叫不知者不罪,意思是因为你不知晓而冒犯我,我不会怪罪。所以,我现在不生气了。”
“真的?”巴日斯难置信地抬起头。
戚白商轻点头。
被那双因为喜悦而变得更如水濯过的冰蓝眼睛期冀地盯着,她在心里幽幽叹了声。
比起她打算利用他查完宋家与胡人的勾结后,就设法逃婚的罪过,他这点无知之错能算什么呢。
安抚过巴日斯后,戚白商又听他聊起近些日子在上京的奇异见闻。
直到对方的话题触及“胡弗塞”。
戚白商神色微动,假作无意地给他斟上一盏茶:“胡弗塞便是北鄢上将军,是吗?”
“他是,萨拉也听说过他吗?”
“嗯。”戚白商颔首。
是听说过,不过却是叫连翘去绯衣楼买了胡弗塞的消息。可惜不知是绯衣楼也知晓不多,还是刻意隐瞒,只得知了些无关紧要的事。
“胡弗塞很厉害,”巴日斯皱眉,“他了解你们,你们的书,还有官话,阿布说,他来过大胤很多很多回,就像中原人一样狡诈。”
“哦?”戚白商轻抬眸。
巴日斯却一下子涨红了脸,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不是,萨拉不狡诈,我是说,别的,其他中原人……不对……”
戚白商即便有心套话,也不由地被他逗得莞尔:“我知晓,没关系。”
先是被这个嫣然怡人的笑晃了下神,巴日斯反应过来,才摸着头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他一口闷掉了戚白商给他斟的茶。
喝不惯这种又清又涩的味道,自然是苦得他眼睛都眯了眯。
戚白商不紧不慢地拿起茶盏:“他既陪你出使,便应护卫你左右,为何这几日没有同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