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儿,象奴,”戚白商跪向前,眼眶泛红,“对不起,我来晚了。”
像是费了好大力气,象奴才望见了戚白商。
她眼里怀缅,遗憾,又有些释然:“姑娘的女儿,已长这么大了……”
“象奴?”戚白商哽住,“你认得出我了?”
“记起了……象奴看见那个人,就都记起了……象奴的姑娘已经没了,这世上没有象奴的姑娘了……”
象奴气若游丝地合上眼。
“象奴,你说的是谁?什么人?”
“是——是恶人……当年行宫入殿的恶人……”
象奴颤着手,将戚白商的手抓向她受了刀的伤处。
泛白的皮肉快要流尽了血,瞪大的空洞眼眸里还满是恨意与不甘:“是西、不是东,是西殿,不是东殿啊……”
戚白商浑身栗然:“你是说,当年母亲向陛下作证行宫入殿之人,是胡弗塞?!”
“是西殿,不是东殿啊姑娘!!”像是濒死之前的虚妄,象奴歇斯底里地撑起身。
“是西殿,不是东殿……”
戚白商咬白了唇,脑海里飞快构起行宫宫殿分部。
启云殿——当年裴皇后受冤枉死之所。
它在东!
以后、妃之制,皇后居东为尊,那行宫西殿,西殿住的是……
昔年贵妃,当今的宋皇后!
“——!!”
想及那来自北鄢的稀有奇毒,戚白商只觉刹那,眼前如黑夜之中豁然开明。
当年趁夜入殿的是胡弗塞,见的是宋贵妃而非裴皇后。
不巧遇母亲撞见胡弗塞入殿,宋贵妃行恶诬告在先,母亲被诏令传唤,作了误证。行祸水东引、借刀杀人之后,便是灭口!
“……象奴!!”
戚白商忽听耳畔惊声。
她慌回神。便见象奴跌躺回去,伤口处已流尽了血,脸色苍白如灰。
“象奴——”戚白商慌忙抓住了她的手。
然而抓不住的,是象奴一点点跌阖下去的眼皮。
一滴泪从她眼角滑下,落入她花白的鬓间。
这个做了很多年无忧无虑小姑娘的嬷嬷,终于还是在最后一刻,想起了她人生里最不愿想起的那一段时日。
“那夜之后,姑娘最怕火了,是不是……”
“姑娘别怕,象奴不点蜡了……”
“好黑啊,姑娘……”
“是你来接我了吗?”
啪嗒。
那只手从戚白商的手心坠了下去。
“象奴!!!”
“……”
“…………”
在满屋的恸哭声里,门口的云侵月一步步向后退去,最终到了屋外。
他合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