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笑你,我只是想到,若是我阿姐在这里,看见我与女子同居又共枕,想来会比你还要生气。”
她轻松了些,呼出一口气,那些陈旧的浑浊的思绪都随风散了。
算了,度过生死,暂时离开国土的她们,早该释然了。她在这里没有自己的亲人跟朋友,她想喜欢女子还是男子,不会有人来管她,因此李姝棠的这份较真与迂腐,其实也算难得可贵。
“不要站在这里吹风,我们边走边说。”
她带着李姝棠继续往前,离开楼前,两个人都没有左顾右看的心思。
影子被拉扯出一半,垂在树丛里,地面滚着些落叶。
李姝棠隐晦道:“我与你阿姐究竟不同。”
“自然不同,我都明白,你不必再说。”赵持筠生怕她要提过去,要说自己恐同什么的,那些话说出来谁都不会高兴。
“多谢你今晚愿意来我家,也多谢你过去,今晚对我说的这些话。过往我还能听上几句,你是为我好,我便不死缠烂打。可是现在不同了,你说的都是大谬,我不会听的,也不高兴。”
“你看出来我在不高兴了,对吧?姝棠,请你谅解,刚才那些话不要再对我说第二次,这一次我看在过往情分上算了。”
李姝棠停下:“这是你的警告?”
赵持筠笑,抬手捏着她大衣的袖口微往前带,示意她继续走,语气简单:“只是态度,你知道我,即便是母亲阿姐的话我也不会全听。”
赵持筠的手伸过来,李姝棠以为她是要牵手,但也只是拽着袖口,催促不要停在这里。她原以为赵持筠今晚下来,是来安慰自己,现在明白,只是在为甘浔鸣不平。“为何,难道我的话会害你不成?”
“难道我自己会害我自己不成?”
“你又何必与我争。我与你这么些年相处,危急时分,我把你的性命看得比我自己的还紧要。”
“这里的人,与你不过三五月的相识,她们哪怕不是坏人,可曾算真心待你?你觉得甘浔好,可她收留你的成本太低,而你留下的代价太大。若她只是图你貌美好哄,你也甘心与她在一起?”
前面几句话,本来让赵持筠心软了下来。
当日的意外来得太突然,赵持筠心有余悸,几次梦里也是刀光剑影,而恐惧之下,细节她已记不住了。
她是有想过,李姝棠或许已经遇害。
可每每那样想,她便生出自责,心道若不是她阿姐的嘱咐,李姝棠也不会特意出城见她,再遇见那些事。
再见面后,李姝棠说到那日情景,赵持筠发现自己都没有忘,只是刻意模糊了记忆而已。
是姝棠跟侍卫带着她跑出去,姝棠一直紧紧抓着她,现在姝棠安好,她便放下了。
可后面的几句话,又让赵持筠很不痛快。
一件事归一件事,纵然姝棠恐同,拒绝了她,可待她真心却不假。
但不了解甘浔就随口诋毁,也是不假的。
她们走到小区门口,李姝棠的司机也已把车停在那里。
赵持筠沉声:“你的意思是,我这条尊贵的命全靠你相救。因此,除你以外,我空有一张脸,得不到旁人喜爱,故而这里没人真心待我。”
“持筠,我何曾这样说。”李姝棠头疼。
“你说了。甘浔跟我说过,这叫PUA,你懂什么是PUA吗?”
“我不懂,不知也罢。”
李姝棠心知不是什么好话。
赵持筠看她消极学习新知识,有些好笑。
“你总认为我现在的生活不如你,可事实上,你得到了家世与权势,我得到了无条件的爱。我学会了骑车,工作,剥虾。”
“在你看来,可怜的人是我,我少不更事,把感恩当成爱情,执迷不悟。但在我看来,恰恰相反,你不了解我,也不了解我的感情。”
李姝棠有些失望:“我不了解你,是因为你变了。”
“有变化不是坏事情,镜国跟王权都不存在了,社会天翻地覆,我成了一个普通人,变化难道不应该吗?”
“姝棠,你又何尝没变。”
记忆里的李姝棠温柔宽和,善解人意,有清高孤傲的一面,最起码不会目中无人,对很多人有同理心,常做善事。
也会提醒赵持筠提防小人与暗箭,可从不诋毁赵持筠在意的人与事。
“是,或许我变了。这几个月我活在孤独跟恐惧里,我能感受到的只有陌生和未知,我生怕说错一句话,生怕做错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