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浔说破:“你们的过去我知道,持筠跟我无话不谈,我也知道在你拒绝她的那一天,你们就结束了。你的救命之恩是恩,跟别的没关系。
所以如果你觉得这是趁虚而入,那你应该是理解方面有问题,没有我也不会是你。”
“是吗?”
李姝棠反问。她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看着甘浔。
“是。”甘浔坚定。
“也罢,不谈过去,你又明白什么。甘浔,你是聪明人,你的身世不足以让你成为一个不谙世事的天真者。既然在社会摸爬滚打这么些年,你应该知道,持筠跟你在一起,是在向下迁就。”
“她见惯了世间的美好与尊贵,乍然换一个世界,有一颗好奇心,有新鲜感,又知是短暂停留,于是低的差的皆忍耐,属实正常。可你不会奢望,她会一辈子甘愿迁就于你,你不会意识不到她一日回不去,你就一日在阻碍她的新生活吧?”
是这样吗?
甘浔听见这些话,居然没有很大的反应,反而有一种,不谋而合的预料之中。
虽然她知道这是错误的,谁也不该揣测别人,不该妄自菲薄,不该把事情往消极的走向去想。
但有时候,她也是会这么想。
李姝棠是把她心声说出来的那个人,不过不是知己,有时候敌人更了解我们。她在心里开玩笑。
“她与你无话不谈,可也不会告诉你每段过往,和所有思绪。你不会比我更清楚,了解她,她这人重情义,不会轻易舍下,又很知灵活变通。宫中的贵人素来都偏爱她一人,胜过她阿姐阿兄,便是因她性情好,总能让人欢喜。”
“即便我与她没有过往种种,即便我只是臣下,与她不相熟悉,如今我既然有能力让她过最接近过去的生活,为何不给她?我可以让她锦衣玉食,去任何地方读书,让她学习她感兴趣的技能,让她做更有意义的工作,让她不必提心吊胆一段感情的兀然截止。”
“哦。”
甘浔脑海里的处理器不在工作了,接受了很多信息,却没有把它们一一转译,所以也没有很多情绪。
木木地问:“她愿意吗?”
李姝棠道:“我在与你谈话。”
甘浔说:“你不是在跟我谈她吗,你把她的人生都解释规划了,不会她本人还没听过这些吧?”
“我说了,她把情分看得很重,对你的亦然。若你不开口,她断不会弃你不顾,你听不进去也罢,我言尽如此。”
李姝棠又咳了几声,“日后自会见分晓,我不心急。”
看见她的手帕,不知道是不是同一条了,但是甘浔想到赵持筠把它还回去的那天,跟自己说,不喜欢别人的物品。
甘浔心想,其实你没有那么了解赵持筠,你只是自以为是。
甘浔打开门,进到酒店一般的诊室,与照片里一般无二。
有些羞愧地反省,在赶来的路上,有几个瞬间,她会质疑照片的真假。
旋即她就看见躺在床上,脸上没有血色的赵持筠,连嘴唇也是乌白,是甘浔从未见过的虚弱样子。
心脏被不知名的力量紧握,窒息跟疼痛感在一瞬间汹涌泛起,足够她忘记今天所有的不愉快。
她忽然很抱歉,今天给赵持筠选口红的时候,她没有很心甘情愿。
现在看见赵持筠躺在这里,她就知道那些多么没意义,她想要的一直就是赵持筠过得好,健康,快乐,满足。
甘浔确认了自己的手是温暖的,才坐在一旁,轻轻握住她的手。
赵持筠可能休息得差不多了,甘浔才碰到她,她就有醒过来的迹象,很轻声地喊:“姝棠。”
闭着眼睛,皱着眉头,明明还没有彻底清醒,但是会喊别人的名字。
甘浔初次在那家餐厅遇见李姝棠,听见有人喊她名字,就觉得她的名字很熟悉。
并不是因为跟尹尚文吃饭时,听过一次。
而是因为她曾经在赵持筠口中听过这个名字,很久之前了,还没恋爱的时候。
当时还是晚上,忘了有没有关灯,有没有入睡,忘了是句梦语,还是喃喃自语。
赵持筠不知想到什么,很轻地喊了一声。
甘浔不明所以,当时不清楚是人名,还是专业术语,也没接话。
现在重新听她用这种口吻喊李姝棠时,就立刻想起来了。
甘浔没有说话,只是把手给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