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我回去,我要把307室的阳台改造成真正的花园。
>种满向日葵、薰衣草和你最喜欢的紫罗兰。
>每一朵花开,都是我对你说的一句话。
>
>这次旅行,我不只是替你看海。
>我是在学着,带着你的爱,好好活下去。
>
>??河”
写完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我将信折成一只方方正正的船,用透明胶带缠紧底部,防止被海水浸透。随后起身走向浅水区,轻轻将它放入涌来的浪中。
小纸船随波荡漾,缓缓漂远。一只海鸟俯冲而下,在它上方盘旋一圈,又腾空而去。
我站在齐踝深的海水里,久久未动。
回到民宿时,阿?已经醒了,正趴在桌上画画。她抬头冲我笑:“江叔叔,你看我画的妈妈!”
纸上是一个穿白裙的女人站在彩虹桥上,脚下是翻腾的蓝色海洋,头顶飞舞着无数彩色纸鹤。桥的一端连着天空,另一端通向一个小男孩牵着母亲的手。
“这不是你妈妈吗?”我问。
她摇头:“这是我梦见的小宇哥哥和他的妈妈。昨天我听爸爸讲起苏芸阿姨的故事,我就梦见他们了。他们在天上一起野餐,吃蛋糕,还有冰淇淋。”
我的心猛地一颤。
“江叔叔,你说如果我们把画放进海里,他们能收到吗?”
“会的。”我说,“只要你真心相信。”
上午十点,我们再次来到海滩。这次除了阿?的纸鹤和画,我还带来了三十七封“归途信箱”的回执信??那些在过去两个月里寄来的、来自陌生人的心声,我都一一回复,并请志愿者复印备份,带来此处焚烧或投入大海,作为一场跨越生死的传递仪式。
林茜通过视频连线参与了这场小型纪念活动。她站在社区中心的镜头前,声音清晰而温暖:“今天我们不只是为自己哀悼,也是为所有无法发声的人点燃灯火。”
火焰在铁盆中燃起,一封封信件依次投入。纸页卷曲、焦黑、化为灰烬,随风升腾。阿?拉着我的手,轻声念道:“愿所有的爱都能被听见,愿所有的痛都不再孤单。”
当最后一封信落入火中时,天空忽然掠过一群海鸥,鸣叫声清越悠长,仿佛应答。
那天傍晚,我独自登上附近一座小山丘。据说这里是当地渔民祭拜亡灵的望海台。我带了一盏电子灯笼,按下开关,柔和的光晕照亮四周。我在石台上放下一张照片??是安宁生前最后一次旅行时拍的,她在草原上回眸一笑,风吹起她的长发。
“今天一切都很好。”我对她说,“我没有哭,反而笑了很多次。你知道吗?有个小女孩叫我江叔叔的时候,我觉得你好像也在旁边听着。”
晚风拂过耳际,树叶沙沙作响。
“我开始懂了,你留下的不是遗憾,而是任务。你要我成为别人的光,就像你曾是我的那样。”
下山途中,手机震动。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江医生,我是那个十年前没接到电话的母亲。今天,我第一次去了儿子的墓地。我坐在那儿说了两个小时的话,哭了,也笑了。我把那封信烧了,灰烬撒进了他最爱的樱花树下。谢谢你没有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罪人。我现在只想做一个记住他的妈妈。”
我停下脚步,仰头望天。暮色四合,第一颗星悄然浮现。
我回了一句:“你从来就是个好妈妈。”
回到民宿已是夜里九点。我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衣服,坐在阳台上写下当天的日记:
>“第七十八天。
>
>今日晴,气温26℃,海风三级。
>心情:平静中带着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