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归途计划”正式挂牌成立独立心理支持中心。市教育局拨款支持,多家媒体跟进报道。我们在十个社区设立了“倾听角”,培训了首批二十四名志愿者,其中七位是失去至亲的家长。
苏芸成了核心成员之一。她每周主持一次“未寄出的信”写作小组,鼓励参与者写下不敢说出口的情感。那位匿名母亲也现身参加了第一次公开分享会,她站在台上,声音颤抖却坚定:“我不是来求原谅的,我是来宣告:我还爱着他,所以我还活着。”
林茜升任中心主任。某天下班后,她递给我一本新书样稿,封面写着《归途:十二个关于失去与重生的故事》。作者栏赫然印着我们的名字。
“我们一起写的。”她说,“这些故事属于所有人。”
我翻开第一页,正是王建国讲述女儿离世的那一夜。文字朴实,却力透纸背。
当晚,我在家中阳台上种下了最后两粒向日葵种子??它们是从三亚带回的海沙中意外发现的,可能是哪只鸟儿无意间携带而来。我把它们命名为“南风”与“归途”。
一个月后,307室的阳台绿意盎然。老向日葵抽出新芽,嫩黄花瓣初绽,迎着朝阳昂首挺立。居民们开始主动打招呼,有人送来花肥,有人询问能否参观这个“奇迹花园”。
我总是笑着回答:“欢迎随时来看。这里每一朵花,都有一个故事。”
某个清晨,我照例去取信箱里的信件。除了常规邮件,还有一封手写信,信封上没有署名,但字迹熟悉得令人心颤。
拆开一看,只有短短一行:
>“亲爱的江医生:
>
>我今天第一次对着镜子笑了。
>谢谢你让我知道,悲伤也可以很美。”
>
>??一位归途旅人
我将它贴在客厅墙上,与其他七十三封信并列悬挂。那里已被我称为“光之墙”。
晚上散步路过儿童公园,听见一对年轻父母正教孩子放风筝。红绸布做的蝴蝶风筝高高飞起,孩子欢呼雀跃。我驻足良久,忽然转身回家,翻出安宁的素描本,在最新一页画下了那只风筝。
下方题字:
>“安:
>
>今天看见一只红蝴蝶风筝飞得很高。
>我想,那是你吧?
>你在看我,也在护我。
>而我,在努力活成你想让我成为的样子。
>
>爱你,永远。
>
>??河”
风吹窗帘,烛火微晃。
我知道,她一直都在。
而这一次,我不再只是被爱的人。
我是爱本身的一部分,在人间行走,替她拥抱每一个仍在痛着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