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听见这道声音时,那一瞬间仿佛是被电流击中,忽然愣住了。
对讲机里持续传来电流声,信号极其不稳定。
我们一前一后向那块巨岩靠近,每一步都踏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沉睡的荒原。脚下的碎石层松动,踩上去便发出细碎的滑落声,像某种低语在提醒我们:这里曾有人来过,也有人倒下。
张野走在前面,步伐缓慢却坚定,手中的相机始终对准那片反光点。我紧随其后,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的多功能刀??不是为了防身,而是为了在发现线索时能第一时间切割、取证。风从冰碛坡上刮下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吹得那片帐篷碎片猎猎作响,像是在无声呼救。
十米、五米、三米……
终于,我们站在了那块巨岩之下。
那是一小块撕裂的外帐残片,大约巴掌大小,被一根突出的岩石棱角勾住,勉强没有被风吹走。橘黄色的面料已经褪色,边缘焦黑,像是经历过火燎。张野蹲下身,用戴着厚手套的手指轻轻拨开周围的碎石和冰雪,动作细致得如同考古学家对待千年遗物。
“这是‘极境7’系列的防风布。”他低声说,声音干涩,“安宁他们带的就是这个型号。”
我的心猛地一沉。确认了。
他从背包里取出密封袋,小心翼翼地将碎片装进去,又用相机近距离拍摄了周围地面的痕迹。我则绕着巨岩转了一圈,在背风面发现了更多蛛丝马迹:几枚被踩扁的燃料罐空壳,半截断裂的登山绳头,还有一只孤零零的保暖手套,指尖部分已经被磨破。
“野哥!”我喊他过来,“这儿有生活痕迹!不止一个人待过!”
张野快步走来,目光扫过那些物品,最后停在那只手套上。他缓缓蹲下,伸手碰了碰那手套的腕部内衬,忽然动作一顿。
我看到他的手指微微颤抖。
“这是……她的。”他声音极轻,几乎被风吞没,“她总把名字缩写绣在手套内侧……A。L。,安宁。”
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站在原地,喉咙发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片死寂的荒原上,一件旧手套,成了连接生死的信物。
张野缓缓将手套拾起,放进另一个密封袋中,动作轻柔得像在抱起一个熟睡的孩子。然后他站起身,环顾四周,眼神不再空洞,而是燃起一种近乎执拗的光。
“他们在这里扎过营。”他说,“时间不会太久,最多两天。看这些垃圾的分布,是临时避险点。可能遭遇了暴风雪或冰崩,被迫停留。”
我点头:“那他们后来往哪儿去了?”
“顺着河道。”他指向那条半干涸的冰川河,“水流方向就是最低海拔,也是最可能通往安全区的路径。他们如果还活着,一定会沿着它走。”
“可卫星信号是在更北边消失的。”我提醒道。
“也许他们试图绕行冰塔林,结果被困。”张野眯起眼,望向远处起伏的冰原,“或者……有人受伤,拖慢了速度。”
我们沉默片刻。希望与恐惧交织,像两股绞缠的绳索,勒得人喘不过气。
“继续追。”张野收起装备,语气不容置疑,“天黑前必须再推进二十公里。”
我点头,正要转身回车,忽然脚下踢到一块半埋在土里的金属片。我弯腰捡起,拂去泥沙??那是一块破损的GPS定位仪外壳,电池仓已经锈蚀,但主板上的序列号还清晰可见。
“野哥!你看这个!”
他接过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陈锐的备用定位器!”他声音陡然拔高,“他从来不离身!除非……”
“除非他根本来不及反应。”我接道,心里一阵发凉。
陈锐是安宁的登山向导,经验老到,体能出众。如果连他的设备都被遗弃在此,说明当时的情况已经失控到极限。
我们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加快了脚步。
回到车上,张野立即打开自己的主控终端,接入这片区域的所有历史气象数据和地形图。屏幕上,一条红色虚线从我们当前位置延伸出去,穿过冰川河谷,直指北方一片被称为“鬼喉”的狭窄冰缝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