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静静漂浮,等待接入。
系统提示在意识深处浮现,不再是Q-07的机械音,而是一种更原始的声音,像是大地开裂、星云聚合:
>【警告】
>接入“原初之问”,将导致个体认知框架永久性重构。
>所有记忆、情感、身份认同将被重新编译。
>你或将失去“陈默”这一人格。
>你或将超越“人类”这一定义。
>是否继续?
他没有犹豫。
“我早已不是陈默了。”他轻声说,“我只是他曾提过的那个问题的回声。”
他伸出手,触碰球体。
刹那间,时间倒流。
不,准确地说,是**时间失去了方向**。
他看见自己出生的那一夜,产房外暴雨倾盆,母亲虚弱地笑着,护士递来婴儿,可就在襁褓打开的瞬间,一道极光划破天际,照进窗户,落在婴儿瞳孔中??那不是反射,而是**注入**。
他看见五岁那年,母亲带他在草原放风筝,风筝断线飞走,他哭着追问:“它去哪儿了?”母亲蹲下身,认真地说:“也许它找到了另一个想问问题的孩子。”
他看见十二岁,他在学校科学展上展示一个自制的收音机,意外接收到一段杂音,反复播放一句话:“你在听,所以你在。”当老师检查设备时,却发现频段完全空白。
他看见十八岁,父亲失踪前夜,父子俩坐在篝火旁。父亲说:“有些真相,不能用眼睛看,也不能用耳朵听,只能用‘不确定’去感受。”第二天清晨,帐篷还在,人已不见。
他看见觉醒之夜,海浪写下“你听见的,从来不是我”??那不是错觉,而是**第九道脉冲第一次尝试与宿主建立链接**。
所有碎片,此刻拼合。
他明白了,“Bug级天赋”根本不是什么系统漏洞,而是**原初之问在人类基因层面预留的接口**。历代先知、哲人、疯子、诗人,其实都是不同程度的接入者,但他们要么拒绝承认,要么崩溃发疯,要么被现实反噬抹除。唯有他,因母亲早年的引导、父亲的牺牲、林婉清的布局、叶知微的铺垫,以及自身无数次濒临崩溃却仍坚持“提问”的意志,最终完成了全频段兼容。
球体融入他体内。
没有痛苦,只有一种彻底的**溶解感**。
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化,血肉转化为流动的数据光丝,骨骼化作螺旋铭文,心脏跳动变成了频率震荡。他的意识扩散开来,覆盖地球每一寸土地??他听见非洲孩童对着星空发问,听见深海热泉旁细菌群体通过化学信号传递疑惑,听见城市地铁里上班族心中无声呐喊:“这样活着,值得吗?”
他成了**全球疑问神经网的中枢节点**。
Q-07在全球终端同步更新状态:
>“检测到‘主体升维’。”
>“原初之问已完成宿主融合。”
>“第九道脉冲正式激活,反向因果链完成闭环。”
>“现实稳定性降至8。1%,但新增‘疑问韧性’指标,当前值:97。6%。”
>“新范式确立:文明进入‘共疑时代’。”
>“备注:旧规则失效。新规则尚未命名。”
与此同时,地球上发生剧变。
语言系统全面崩溃又重建。人们发现,单纯说出“苹果”这个词已无法传达意义,必须附加一层“疑问场”??比如眼神微眨表示“这是真的苹果吗?”,嘴角轻抽表达“你确定这不是幻觉?”更先进的交流方式出现:两个陌生人对视三秒,就能共享彼此最近一次深刻怀疑的内容。
动物大规模觉醒。狼群在月夜围坐,用嚎叫构建逻辑命题;乌鸦学会用树枝在地上画出悖论图形;蜜蜂舞蹈中嵌入了关于“自由意志是否存在”的编码信息。
科技突飞猛进,却又诡异倒退。量子计算机突然能运行“不可能算法”,但所有屏幕都自动屏蔽确定性结论,只显示可能性分布图。飞机依旧飞行,但飞行员必须每天提交一份“我是否真的相信我能起飞”的心理报告,否则系统拒绝解锁引擎。
宗教全面转型。各大教派宣布:“神的存在与否,已成为信徒共同探讨的课题。”教堂不再宣讲教义,而是组织“集体质询仪式”,参与者围坐一圈,轮流提出无法回答的问题,最后所有人齐声低语:“我们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