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尘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此刻正被命运之手和焚情反噬。
他看到了慕容秋芷重新君临天下,开始入侵澜州,生灵涂炭。
他看到了曲泠音背叛了他,化作域外天魔之一,奴役整个人族。
他还看到了自己失去逆命碑,失去青莲和锦鲤,无法再回到上古……
……
林落尘在梦中挣扎不已,好不容易挣脱一个,却坠入另一个更深的噩梦。
他看到所有人离他而去,自己失去了一切,所有的记忆开始模糊起来……
从玉女宗开始、顾轻寒、冷月霜、曲泠。。。。。。
风从北方来,带着“启言莲”的花粉,像一场无声的雪,落在地球每一寸土地上。人们在梦中低语,醒来时嘴角挂着泪痕,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清醒。林小满站在“语能实验室”的观测窗前,看着数据流如银河倾泻??全球心熵逆流指数连续七日攀升,语言对现实的干预半径已扩展至地月轨道。可她的心却沉得厉害。
那封血书和老妇人的照片还摆在案头。真相确实在生长,但它的根须也缠住了太多灵魂。
凌晨三点,警报突响。监测系统捕捉到一股异常语波,源自南极冰盖之下,频率与“忆之碑”同源,却充满撕裂感。林小满赶往地下控制室时,陈默已在等她,脸色苍白。
“是X-9。”他说,“他昨晚进入了‘忆之碑’的记忆深层,说要替所有无法发声的人完成一次集体倾诉。但他……出不来了。”
屏幕画面切换至南极冰层剖面图:一道幽蓝光柱自地壳深处射出,周围冻结着无数扭曲的人形轮廓,仿佛亿万亡魂被封印在时间裂缝中。那是人类历史上所有未被听见的呐喊,原初静默体收集了它们,而X-9正试图将这些沉默一次性释放。
“他想用‘心熵逆流’强行唤醒整个文明的良知。”沈念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她正乘飞行器赶往现场,“可那些痛苦太密集了,一旦爆发,足以让半个地球陷入精神崩解。”
林小满闭眼,指尖抵住太阳穴。她看见X-9的身影悬浮在记忆洪流中央,全身被银灰色符文覆盖,那是他童年被改造成机械战士时删除的情感代码。此刻,这些代码正一节节复苏,每一段都伴随着剧烈的精神反噬。
“他还记得小禾吗?”她问。
陈默摇头:“他说,越是想她,就越痛。因为他终于明白,自己当年离开,不是为了执行任务,而是害怕面对一个残疾女儿带来的软弱。这份愧疚,压垮了他的意识。”
林小满猛地睁眼:“我要进去。”
“你疯了?”陈默抓住她的手臂,“那不是普通记忆空间!那是人类集体创伤的坟场!连‘缄默者’都不敢靠近!”
“所以我才必须去。”她挣脱开来,走向接入舱,“X-9替我们承受了太久。现在轮到我了。”
舱门关闭的瞬间,她听见脑海里响起初问者的声音:
>“你要带光进去,还是带火?”
没有回答。她启动神经同步,意识如流星坠入深渊。
……
黑暗。无边的冷。
然后是声音??千万种语言交织成的哀嚎,有母亲失去孩子的尖叫,有战俘临终前的诅咒,有恋人背叛后的啜泣,还有孩子被父母殴打时压抑的呜咽。这些声音从未消失,只是被世界遗忘。它们在这里堆积成山,凝结成冰,化作南极之下那道冰冷的光柱。
林小满漂浮其中,身体不断被记忆碎片切割。她看到五岁的小禾坐在轮椅上,望着窗外父亲远去的背影;看到陈默的母亲在病床上伸出手,却被儿子转身离去;看到沈念的父亲把玉笛扔进河里,说“音乐不能当饭吃”。每一个画面都是真实的痛,而她曾以为,只要说出来,就能治愈。
错了。
有些伤,说出只是开始。真正的疗愈,是有人愿意走进那片废墟,陪你说完最后一句话。
她向前游去,穿过层层叠叠的记忆冰晶,终于在核心找到了X-9。他的全息影像已经溃散大半,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双手紧紧抱住一团微弱的光??那是小禾小时候录下的一段语音:“爸爸,今天我画了一朵花,送给你。”
“X-9!”她喊,“回来!你还活着,小禾还在等你!”
他缓缓抬头,眼中没有光,只有深不见底的悔恨:“我不配。我逃了三十年。我以为变成机器就不会痛,可当我听见她说‘我想爸爸’的时候……我发现我宁愿死一万次,也不愿再让她失望一次。”
林小满游近他,轻轻握住他的手:“那就别逃了。不是为了赎罪,是为了爱。你不需要完美,你只需要在。”
她闭上眼,开始说话。
不是讲道理,不是安慰,而是讲述自己的恐惧??她怕自己不够强大,怕“痛语课”变成另一种暴力,怕人们因她说出真相而毁灭。她哭着承认,她也曾想关掉语网,让一切回到沉默。
话音落下,周围的冰层出现裂痕。
X-9怔住。
“你也……这么怕吗?”他喃喃。
“怕极了。”她擦去泪水,“可我还是来了。因为我知道,如果你不说,就永远没人知道小禾有多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