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对视一眼,心中已有计较。
当夜,韩度亲自主持“海镜十三死士”遴选。最终选出七人:两名原水师蛙人、一名精通倭语的译谍、一名擅长机关破解的工匠、一名熟悉东海洋流的老舵手,以及张琦亲自推荐的一对双胞兄弟??哥哥善狙杀,弟弟懂医毒,自幼随父漂泊海上,识星象、辨潮汐,堪称活海图。
临行前,韩度设宴相送。酒不过三巡,皆是清水。
“此去九死一生。”他端坐主位,声音低沉却如雷贯耳,“你们不是为我韩度而行,也不是为了功名利禄。你们是为了大明未来的海疆安宁,为了千千万万靠海吃饭的百姓。若‘天照之匣’真有毁城之力,今日不出手阻断,他日便是山河破碎、生灵涂炭。”
七人齐跪,叩首无言。
次日凌晨,一艘改装渔船悄然离港,外表破旧不堪,实则舱底暗藏氧气罐、声呐仪与短程无线电。船头挂着“闽南渔联第十九号”的牌子,登记人为“黄阿土”,籍贯漳州,从事鱿鱼晾晒??全是伪造身份。
他们走了。
与此同时,京城风云再起。
朱允烨虽下旨彻查五大家,然朝局盘根错节,阻力重重。户部尚书周延礼当场晕厥于殿前,声称“忧劳成疾”;都察院右都御史联名上书,称“证据不足,恐伤忠良”;更有匿名奏折直指韩度“拥兵自重、妄议朝政、煽动边患”,建议削其爵位,召回问罪。
一时间,朝堂分裂为两派:一派以李怀恩为首,力挺圣旨追查到底;另一派则由内阁次辅孙景元牵头,主张“息事宁人、安抚豪族”,以免激起江南动荡。
朱允烨日夜焦灼,几度欲亲赴刑部提审赵元衡,却被太监以“龙体为重”劝阻。直至某夜,一名神秘宫女深夜求见,呈上一封密封蜡函,自称乃韩度旧仆之后,奉命十年内不得开启,今期限已至。
皇帝颤抖着拆开,只见里面是一叠泛黄纸页,记录着三十年前一场秘议??彼时先帝尚在,五大家借修缮漕运之名,暗中挪用军饷百万两,资助倭寇骚扰浙江沿海,制造恐慌,进而推动全面海禁,独占走私利益。而时任兵部侍郎的赵元衡,正是签字拨款之人。
更令人震惊的是,会议地点竟在皇宫偏殿,主持者竟是当今太后之父、已故国丈刘?!
朱允烨看完,浑身发抖,眼中泪水滚落。
“原来……这才是根源。”他喃喃道,“难怪母后一直反对重启市舶司,难怪她屡次阻挠我对韩师委以重任……她是怕,怕揭开这层皮,就会牵出她父亲的罪孽!”
翌日清晨,他未召群臣,独自步行至慈宁宫。
母子相对无言良久。
“儿臣知道您不愿听这些。”朱允烨跪地,声音哽咽,“可若再隐瞒下去,大明就要亡在我们手里了。韩师说得对,有些痛,必须现在割。否则烂到骨子里,神仙也救不了。”
太后泪流满面,终未阻拦。
当天午时,圣旨再发:
“查赵元衡勾结外夷、贪墨军资、陷害忠良,罪无可赦,押赴菜市口斩首示众!其家眷流放琼州,永不叙用!另,即日起设立‘海事巡察司’,直属皇帝,授权韩度全权督办南海诸务,凡涉海外通敌、私贩火器、勾结夷商者,格杀勿论!”
消息传出,江南震动尤甚前次。
苏州吴府当夜焚毁大量账本,却被埋伏在外的锦衣卫破门而入,当场抓获两名试图逃亡的西洋掮客,搜出与东印度公司签订的“共治南洋条约”草案。
杭州赵宅家主服毒自尽,其子被捕时狂笑不止:“你们以为杀了我们就能改变什么?商会还在,银庄还在,码头还在!没有我们,谁给你们缴税?谁给你们养兵?”
回应他的,是抄家铁骑踏碎门匾的轰然巨响。
而在遥远东海,那艘渔船正穿越浓雾。
第七日,他们抵达坐标海域。声呐显示海底确有一艘巨型沉船,长约六十丈,宽十余丈,形制非中非倭,疑似西洋古舰与东方楼船结合体。船体半陷沙中,顶部裂开一道巨大缝隙,似曾遭爆炸。
潜水员轮番下潜,历经三次险些溺亡,终于从主舱取出一只青铜匣??长尺许,宽六寸,表面刻满太阳纹与波浪图腾,锁扣处镶嵌一颗暗红色宝石。
带回霍利斯城后,韩度亲自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