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
萧平反应极快,反手拔剑,剑身符纹骤亮,一道凌厉剑气斩出,与黑影撞在一处。
嘭!
黑影被剑气震退,显出身形,竟是一只浑身长满黑毛,形如猿猴的怪物,双眼闪烁着幽绿光芒,口。。。
春风拂过终南山,柳枝轻摆如语。
那口枯井边的新柳已长至一人高,树皮泛青,叶脉透亮,每一片叶子背面都浮现出极细的金纹,像是被某种力量悄然铭刻。晨露滴落时,会在石阶上汇成短暂的文字:“我名阿?,嫁于乌陵李氏,生子念祖。”片刻后又随风化去,仿佛大地也在低语。
长安城早已不是旧貌。昔日“忘音阵”撕裂天际之处,如今矗立着一座无顶之塔??百姓称之为“忆台”。它由各地送来的残碑断瓦垒砌而成,不施梁柱,全凭记忆之力自行聚合。每逢月晦之夜,塔中便会响起无数声音:有哭、有笑、有诵家训的童声、有临终遗言的呢喃。守塔人说,那是《还忆录》的种子在苏醒。
李念祖并未留在长安。
他在北方边境的一座废驿中住了下来。这里曾是清忆司最猖獗之地,十年前一场大火焚尽了所有户籍卷宗,连带烧死了三百名试图复谱的老者。如今驿站外墙爬满藤蔓,每根藤上都结着豆荚般的果实,剖开一看,内里竟是一粒粒墨色结晶??有人说是凝固的记忆粉末,也有人说那是亡魂未说完的话。
他每日坐在院中石墩上,用竹刀将这些结晶碾碎,混以井心泉调成墨汁,在粗糙麻纸上书写。纸非纸,是他从各处收来的布条、棺木残片、战旗碎片;字非字,而是某种介于文字与符咒之间的痕迹。他不再自称“补遗官”,也不再提“民忆司”。人们若问他是谁,他只答一句:“我是替死人还账的。”
这一日黄昏,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年踉跄走入驿站,怀中紧抱一只破陶罐。他双目通红,嘴唇干裂,见到李念祖便扑通跪下,颤声道:“先生……我爹临死前让我来找您。他说,只要把这罐子里的东西交给您,就能让娘亲‘回来’。”
李念祖缓缓抬头,目光落在陶罐上。那是个寻常腌菜瓮,但封口处缠着半截红绳,打的是“归魂结”??一种只在乌陵村丧仪中使用的knot。
“你姓什么?”他问。
“姓陈……可我娘姓李。”少年哽咽,“她说我们本是乌陵李氏分支,先祖因避祸迁居朔方。可族谱早毁于兵灾,没人信她。去年官府来征‘正统籍’,说她冒认望族,把她抓走……三天后放回来,人就不对了,整日念叨‘我不是我’,最后投井了。”
李念祖沉默良久,伸手揭开陶罐。
里面没有尸骨,没有头发,只有一小撮灰白色的沙土,散发着淡淡的铁锈味。他指尖轻触,顿时脑中炸开一幕画面:一个女人站在井边,手中捏着半页烧焦的族谱,嘴里反复念着:“我是李氏七房长女,父亲叫李承业,生于大业三年……”而周围众人齐声喝骂:“胡说!哪有什么李承业!”她的声音越来越弱,最终被淹没在喧嚣之中。
这是“记忆湮灭”后的残留物??人心被强行抹去归属感后,灵魂崩解所化的“忆尘”。
李念祖闭目深吸一口气,将陶罐置于膝上,咬破右手拇指,以血为引,在空中画出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符印。与此同时,他低声吟诵:
>“非亲非故,亦承其痛;
>非血非嗣,亦续其灯。
>今借记种,召汝归名。”
话音落,陶罐骤然震动!
一道微弱的青光自罐口溢出,凝聚成女子虚影。她面容模糊,身形摇曳,似随时会散。但她开口第一句,却是清晰无比:“我是李婉娘,父李承业,母赵氏,生于大业三年三月初七,籍贯雍州乌陵村……”
李念祖眼中泛起泪光。他知道,这不是复活,而是“记忆锚定”??通过《还忆录》觉醒者的力量,将即将消散的自我意识重新固定在世间某个载体之上。
“娘……”少年痛哭失声,伸手欲抱,却穿影而过。
李婉娘转头看他,嘴角微动:“儿啊,你不该来找我。记住就够了,别执着见我。”
说罢,身影化作点点青芒,尽数渗入李念祖掌心那道金纹之中。
少年瘫坐地上,久久不能言语。
李念祖轻轻拍他肩头:“她没走。现在,她成了《还忆录》的一部分。以后无论谁读到‘李承业’这个名字,都会听见她说话。”
夜深,李念祖独坐灯下,将此事记入新编的《残忆志》。刚写完最后一笔,忽觉胸口一热。贴身藏着的《还忆录》残页竟自行浮现一行新文:
>“记种流转,终将反噬执笔者。
>凡点燃记忆之火者,必被其灼烧。
>火愈盛,燃己愈烈。”
他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