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将军在梦中卸下铠甲,回到故乡小院,妻子正在晾晒棉被,笑着说:“你回来啦?”
一名科学家梦见自己放弃了研究项目,陪儿子看了整场星空投影,孩子指着北极星说:“爸爸,那是我们的灯。”
就连那些早已死去的人,也在梦中重获新生??他们在彼岸建起一座城,名为“归忆”,专等亲人来相认。
而最深处,一个小女孩坐在秋千上,轻轻摇晃。
她抬头看向走来的白无咎,微笑:“哥哥,你终于来了。”
白无咎跪倒在地,颤抖伸出手,却又不敢触碰。“阿蘅……我……我对不起你……”
“我知道。”小女孩轻声道,“你怕我沉迷梦境,忘了回来。可你知道吗?真正让我回不来的,不是梦,是你不肯再抱我一下。”
泪水从机械眼中滚落,烧蚀了晶体。
白无咎仰天长啸,随即启动了最终指令:【自毁程序启动。摧毁所有梦境链接,切断梦界通道。宁可全灭,不容失控。】
倒计时十秒。
顾尘风却笑了。
他将空竹高举过顶,以心为引,以血为祭,将体内最后一丝曦火尽数注入。
“梦不该被杀。”他说,“**因为它本就是灵魂的呼吸。**”
刹那间,空竹彻底复苏,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它不再是一件器物,而成为一座桥??连接现实与梦境的虹桥。
所有人的意识并未被强制拉回,而是获得了选择权:你可以留在梦中,也可以回到现实。只要你心中仍有牵挂,梦就不会吞噬你。
更重要的是??
**梦与现实,从此可以共存。**
当第一缕晨光照进魂墟海,人们睁开眼,发现自己既在床榻之上,又能感知梦中家园的存在。他们的躯体依旧依赖药物维持清醒,可心灵已不再枯竭。
一些人开始尝试在白天短暂闭目,仅用三分钟进入浅层梦境,与逝去的亲人说一句话,看一眼花开。这种行为不再被追杀,反而被称作“**梦息**”??如同呼吸一般自然的权利。
三个月后,醒塔被拆除,原址建起一座通体透明的“梦语馆”。馆内陈列着万千梦境投影,每一段都标注着主人的名字与梦的主题。
碑文刻写道:
>**梦非狱,醒非赎。**
>**心若有归处,昼夜皆可栖。**
>**宁为有梦之疲者,不作无眠之傀儡。**
顾尘风再次站在碑前,手中空竹已恢复七成,金丝缠绕,嗡鸣不绝。
苏怜走到他身边,轻问:“下一个世界呢?”
星图再度跳动,新坐标浮现:
**血渊窟**
>“此地之人,血脉相连。一人动情,百人共感;一人受伤,族痛同受。故全民施行‘断脉仪式’,割断情感血脉,以个体孤立求存。情,被视为最致命的瘟疫。”
风起,吹动残丝,空竹轻颤,似在悲鸣。
顾尘风望着远方,低声道:“如果爱能让一群人一起痛……那它也一定能,让一群人一起活。”
而在宇宙深处,那朵玫瑰悄然飘落一片花瓣。
血色飘零,落入无尽黑暗,却点燃了一簇微不可察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