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能算威胁?”皇后满脸无辜,摊手靠近他,“李襄叛国,身为李襄嫡亲妹妹,我不死,不给您那娇娇闵贵妃让路,留着作甚?”
皇后这般说,当然不是争风吃醋,近来怀王风头太盛,而陛下也时常召闵贵妃侍寝,皇后虽然不屑,却也不能坐视闵贵妃霸占圣宠,给皇帝吹枕头风。
皇帝差点被她气出好歹,“到底谁在恃宠而骄,你心里没数?”那闵贵妃温顺小意,处处替皇后说话,伺候他事必躬亲,与娇气可不沾半点边。
皇后无视他咄咄逼人的目光,继而道,
“祖宗家法有言,每晚侍寝的宫妃,必须皇后亲自发放文书方可,打今日起,臣妾过问陛下敬事档案,臣妾瞧着,陛下春秋正盛,合该挑几名年轻貌美的妃嫔伺候,别可总弄些年老色衰的旧人,没得扫陛下的兴致。”
这条规矩,着实是祖宗手里定下来的,便是防备着皇帝偏宠哪一个,致后宫失衡,可事实上哪个皇后敢管皇帝床帏一事,祖宗家法不过虚设。
皇帝被她气得险些吐血,他看出来了,皇后今日就是来寻他不痛快的,他绕过她,抬手往外指,“李秀宁,你撂下的朕的时候,便是殿门一关,将朕的面子搁在地上踩,你记起朕来,便打着皇后旗号,管朕的床帏之事,朕不由着你,你出去。”
皇后站着没动,“哟,陛下方才斥责臣妾不修后德,这会儿臣妾要担起皇后之责,陛下又不满,给陛下做皇后,母家死光了不说,儿子还得被圈禁,眼巴巴送了糕点来,陛下还要将臣妾赶出去,不如陛下教教臣妾,这皇后该如何做?”
皇帝差点被她噎死,深吸一口气,猜到今日不给皇后一点甜头,皇后不会善罢甘休,他沉默半晌,退让道,“朝政你不能过问,李襄之事,朕自有安排,至于闵贵妃朕不叫她进奉天殿,你满意了吗?”
虽然没能动摇李襄一事,好歹也算有了些收获,皇后沉声道,“陛下若还认臣妾这个皇后,侍寝宫妃由臣妾安排。”
前朝她伸不去手,后宫好歹要拿捏住,不能再给闵贵妃机会接近圣上。
天可怜见,李秀宁竟然破天荒管起他床帏之事来,其实她何必大动干戈,给他一点好脸色,不气他,他就受用了,皇帝心情五味杂陈,摆摆手示意她走,算是默认了。
第80章第80章捎一盅西风烈
已近戌时。
暮烟缭绕,夜间的风夹着暖融的花香,徐徐在院间穿梭。裴家哪位小辈做寿,均有燃灯的习俗,今日无论是廊庑抑或厢房,皆是灯火通明,烛光明耀。
裴越自西角门进府,穿过夹道,拢着袖揣着一样东西,走小门进了山石院。
阶前候了好几位小厮,不知是得了什么赏,挤在墙根底下说笑,瞧见裴越来,忙垂首不言,恭敬道安,裴越今日心情好,也不计较,拂拂袖示意他们离开,众人立即鱼贯而退。
沈奇从穿堂内迎出来,陪着他一道往里去,
“少奶奶从酉时便到这了。”
裴越目不斜视问道,“东西可备好了?”
“在这呢。”沈奇从怀里掏出一个酒壶,奉给裴越,裴越接过,缓步进了屋。
绕进西次间,只见明怡老神在在坐在他的位置,百无聊赖翻阅他桌案上的奏章,瞧见他回来,起身让出位置,颇为埋怨道,“怎的才回,害我好等。”
裴越将东西藏在身后,视线跟随她而动,“等我作甚?”
明知故问。
明怡嗔了他一眼,来到窗下炕床落座,抬手将支摘窗撑开一些,一股庭院间树木生长的蓊郁气伴随花香涌进屋子。
初夏将至。
裴越坐在她对面。
明怡推好窗,朝他勾手,“我都闻着了,拿出来。”
裴越失笑,缓缓从身后掏出一个酒壶递给她。
明怡迫不及待接过来,闻一闻,沁人心脾,立即拔开酒塞,倒入早准备好的一只青花瓷圆口小碗里,捧起小碗大饮一口,入嘴滋味鲜辣至极,只是吞入喉咙后,那股感觉便淡了,明怡目露不悦,委屈巴巴睨着他,“你又糊弄我?”
裴越道,“我就问你,好不好喝?”
明怡看着那碗浓黄的汁,承认道,“的确不错,略有回甘。”
这还是裴越的仿制法子,能得明怡认可,可见仿制十分成功,“那便请夫人过过嘴瘾。”
明怡也没客气,捧着碗一口饮尽,连着饮了三碗,一壶便没了,她略哼一声,“家主实在是小气,就连假酒,也不给个痛快。”只见她指尖撩搁着那只碗,丹唇微抿,满脸的不得劲,像极了没被喂饱的乖妞。
裴越目色温柔,“莫要怪我小气,实在是青禾交待过,你身上伤势没好全,不能饮酒。”
他素来是个有原则的人,不能纵容她。
青禾为免泄露天机,措辞已是十分谨慎,万没敢告诉裴越,十五那夜受了反噬,只能不痛不痒用一句“没好全”打发。
明怡舌尖抵着唇壁,想起二人如今联手来对付她,也是一真无语。
看来,只能指望长孙陵和谢二接济她。
就在这时,一阵清风拂面,隐约有一丝暌违已久的香气刺入鼻帘,明怡眼神一亮,意识到什么,蓦地抬起面前那张小案,右手握着边沿,掌风往旁处一送,裴越便惊讶地发现小案直直飞出去,稳稳当当平移至西墙下的四方桌,就这么一手,可见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