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枪莲花流传数百年,为的便是守境安民,万不能因为曾经被冤枉,被怠慢,便凉了这一身热血,你永远记住,你为的是国,是民,而不是某一人。”
“军器监乃国之重地,眼下城中缺炮,炮火咱们比不上人家,只能使箭,而这是你的拿手绝活,你即刻带兵出城,绝不能让梁缙中的人占据军器监。”
青禾眼中泪水几欲夺眶,又被她生生逼回,肃然向明怡行了一个军礼,
“徒儿谨遵师命,这就出发。”
明怡见她听劝,又笑了笑,再度抚了抚她脑勺,“再说,你速战速决,还可再杀回来嘛。”
青禾破涕为笑,“好嘞。”
她精神抖擞地返回衙内,向周衢请得兵力,当即率人马疾驰而出。
大致调度完毕,明怡与周衢快马奔来西便门城楼处,此时已是夜里戌时初刻,远处的狼烟升至半空聚成一团浓黄的云,层云压城。
皇帝在南军不可能毫无亲信,梁缙中策反一部,自也有一部忠军报国者,奋起反杀,情报源源不断送至西便门城楼处,明怡等人赶到时,敌情已大致明朗。
守将指着城楼正中的沙盘,解释道,
“怀王极是狡猾,以七皇子谋反为由,伪造衣带诏,打着勤王的旗号,蛊惑南军将士伙同他围攻京城。其中中路大军由梁缙中和怀王亲自坐镇,人数大约有三万左右,占据窦山镇,兵强粮足。”
“西路军由怀王策反的左谦为首,眼下他带一干精锐起兵,神机营旁的将士们不明形势,做观望状。”
“东路三千营这边与神机营一般,小部叛乱,大部按兵不动。”
这些按兵不动的人马实则在两头观望,怀王这边也应承着,朝廷的诏令也不违抗,单看朝廷和梁缙中那一边占上风,他便倒向哪边。
所以,局势刻不容缓,绝不能叫叛军成势。
“眼下全赖南军部分忠勇将士自发抵抗,咱们必须尽快出兵,再迟一步,等梁缙中站稳脚跟,形成围困之势,于咱们不利。”
不得不说,西便门的城门守将眼光犀利,思路也极为清晰。
然而此处军衔最高的是手握圣令的周衢,周衢带着十多名中郎将、副总兵、参将来到沙盘前,商议作战计划。
周衢观望局势后,率先提出作战方略,
“梁缙中的主力军刀锋正盛,我决意,避其锋芒,以一部兵马牵制缠斗梁缙中,主力则东进策应左都督,尽快将三千营叛军拿下,稳住东路军,继而包抄梁缙中。”
“好!”
众人附议道,“周指挥使此计甚妙,先拿弱小开刀,打一局胜仗,挫了敌军锋芒,如此难啃的骨头也变得容易啃了。”
明怡原在窗下观望远处的战况,见众将一致主张先打东路,便转身提出异议,“不可。”
众人闻言纷纷看过来,面露不快,周衢对她先前调走贺林孝已是不满,此刻见她又干涉他之决断,越发恼怒。
“李姑娘,眼下叛军来势汹汹,咱们不先断其一臂,如何扼其锋芒。”
优秀统帅与普通良将之别,正在于是否有独到的眼光与捕捉战机的能力。
明怡缓步来到沙盘前,指着东路三千营一带道,
“诸位,东面这路叛军,明面上是应了怀王之召,可你猜他心里如何作想?他就等着看朝廷与梁缙中孰胜孰败,他再锦上添花,如此,他既不损兵折将,也立了功勋,周指挥使此刻发兵过去,他们作战斗志不强,是较为容易打,但你想过没有,一旦你攻打东路军,中路的梁缙中岂能坐视不管?他一定遣精锐狠狠扑向咱们身后,来个左右夹击,届时我们非但拿不下东路,甚至彻底将东路军推去梁缙中阵营。”
“西面神机营这边亦是如此。”
众将一听,一时陷入沉默,其中三两人觉得明怡所说极有道理,小心翼翼看向周衢,“周指挥使,李姑娘所言不差,东路军看似好打,未必不是梁缙中给咱们设下的陷阱,万一正如李姑娘所说,咱们腹背受敌,后果不堪设想。”
周衢脸色微微有些难看,心里却不得不承认明怡眼光老辣,察几之所不察,但他也有顾虑,
“那依李姑娘之意,咱们正面迎战梁缙中?”
“正是,全力进攻梁缙中,且越快越好,越猛越好,务必打出士气,如此方能给那些观望之辈吃一颗定心丸。”
周衢尚未言语,身侧一位中郎将苦笑道,“李姑娘,我等何尝不想正面痛击梁缙中,这不是担心啃不下这块硬骨头,方行迂回之策?万一首战告败,士气必将大损,岂非更让观望之辈对朝廷丧失信心。”
“眼下四大君侯只剩梁缙中一人,梁缙中无论威望和能耐均是首屈一指,南军中无几人敢与之争锋,被他收买说服的可能性极大。”
明怡正色道,“我知你们的顾虑,但我请问,即便我们啃不下梁缙中,首战告败,结果也无非是比现在差一些,失去一些士气甚至民心,可一旦你们攻打东路,定是腹背受敌,被梁缙中狠狠吃去一块,且将整个三千营全推向叛军,此等后果你们承担得起吗?”
承担不起。
“且我可断定,无论咱们攻西路抑或是东路,梁缙中肯定倾尽全力来救。”
“反之,若咱们直指中路梁缙中,东西两路人马均绝不会驰援,一来他们认定梁缙中兵强马足犯不着支援,二来对叛军形势不明,不敢妄动,如此咱们可以放心大胆进攻梁缙中,无后顾之忧。”
这话一出,许多将士豁然开朗,明白明怡此战术之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