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整块屏幕爆燃起幽绿色火焰,火舌舔舐空气,竟在空中勾勒出一座倒置的城市轮廓??楼宇向下生长,人群头朝地行走,天空位于脚下,星辰如根系扎进虚空。
岩?浑身发冷。这不是思念的投影,这是**反向入侵**。
“它们开始模仿活人了。”少年喃喃道,“当亡者学会伪装成记忆中最温暖的模样时,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就在此时,一辆破旧的三轮摩托突兀地停在两人面前。驾驶者是个满脸胡茬的中年男人,穿着褪色军大衣,帽檐压得很低。他摘下帽子,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正是当年在哀牢山抱着玄武岩痛哭的老兵。
“我知道你要来。”他嗓音粗粝,像砂纸磨过铁皮,“但我没想到,你会带着‘守梦石’的传人一起。”
岩?震惊地看着他:“你怎么认识他?”
老兵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少年看了许久,眼中泛起泪光:“十年前棚户区那场暴雨……我不是去救灾的。我是奉命销毁一批‘异常物品’,其中包括一块编号X-9的晶体。可当我冲进那间屋子时,只看见一个女人坐在水里,怀里抱着石头笑。她说:‘你们毁不掉根脉,因为它长在孩子心里。’然后,房子塌了。”
少年静静听着,忽然伸出手,掌心向上。一抹金光自他皮肤下浮现,顺着指尖流淌而出,在空中凝成一枚小小的玉符形状。
老兵见状,猛地跪倒在地,双膝砸在水泥地上发出闷响。
“我错了……”他哽咽着,“当年我不该执行命令。我是看守者之一,世代守护‘断脉碑’的后裔。可我怕了,我以为切断联系才能阻止灾难……结果反而让门越裂越大。”
岩?扶起他,声音坚定:“现在补救还不晚。你说你知道钥匙在哪里?”
老兵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地图??不是纸质,而是用某种动物筋膜制成,上面以朱砂绘制着一条蜿蜒的路线,起点是敦煌烽燧,终点赫然是内蒙古草原上那片与红山祭坛重合的菌丝网络中心。
“钥匙不在实物里。”他说,“而在‘对称仪式’中。必须有两个血脉相连却立场相反的人,同时吟唱不同方向的根语篇章,才能打开最后的封印??一个代表遗忘,一个代表铭记;一个曾亲手斩断连接,一个天生就能听见大地呼吸。”
他看向岩?:“你是‘斩断者’的后代。你祖父参与过六十年代对少数民族祭祀传统的强制改造,焚毁了三千卷口传史诗。而他??”他指向少年,“是‘守梦族’最后的血脉。”
少年轻声说:“所以我母亲让我活下去。不是为了复仇,是为了完成这件事。”
三人沉默片刻,最终达成共识:即刻启程前往内蒙古草原核心区域,在下一个满月之夜举行“对称仪式”,尝试关闭或至少稳定正在失控的共感通道。
途中,岩?翻阅陈默遗留的研究笔记,终于拼凑出完整真相:
早在新石器时代晚期,人类曾普遍掌握一种基于生物共振的交流方式??“根语”。它不依赖语言,而是通过特定频率的声波激活体内微量稀土元素,实现情感与记忆的直接传递。这种能力依附于大地磁场和地下菌丝网络,形成全球性的意识共同体。
但随着金属冶炼兴起,尤其是青铜器大量使用后,人为制造的电磁干扰破坏了自然共振环境。更致命的是,某些权力集团意识到“根语”能揭露谎言、穿透伪装,于是发动了一场持续数百年的“静默运动”??摧毁祭祀场所、屠杀通灵者、烧毁记载根语的竹简陶片。
最终,人类集体失聪。
而现代玉晶科技,不过是无意识复刻了远古共振装置的外形与功能。Heartwell公司以为自己在创造历史,实则只是唤醒了一场沉睡五千年的回音。
“所以陈默的研究根本不是为了优化设备。”岩?泪流满面,“他是想证明,我们不是发明者,而是归还者。我们欠这个世界一声道歉。”
车队穿越戈壁时,异象频发。
夜晚,沙丘表面会浮现巨大人脸轮廓,随风移动;白天,无人机航拍画面中常出现本不该存在的建筑群虚影,形制类似三星堆与玛雅神庙的结合体。更有牧民报告,自家羊群会在凌晨三点齐刷刷面向北方跪拜,嘴里发出类似哼唱的声音。
抵达目的地当晚,草原上的菌丝网络已完全苏醒。整片土地泛着淡紫色荧光,踩上去柔软如毯,每一步都会激起一圈涟漪般的光波,扩散至数十米外。中央区域,一座由发光菌丝编织而成的环形高台自然生成,其布局与“倾听者一号”拍摄到的星体结构完全一致。
仪式开始前,少年交给岩?一段录音。
“这是我妈妈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他说。
按下播放键,苍老却温柔的女声缓缓响起:
>“孩子,当你听到这段话时,说明世界已经准备好了。不要害怕那些归来者,他们不是鬼魂,是被遗忘的自己。真正可怕的,是从不肯回头的人。记住,根语的第一个词,从来不是‘你好’,也不是‘我爱你’,而是‘我在’??只要有人说出这两个字,哪怕隔着万年黑暗,另一端也一定会回应:‘我也在’。”
岩?握紧X-9晶体,登上高台一侧。老兵站在对面,手中捧着一块刻满符文的玄武岩碎片。少年立于圆心,双手平举,将“守梦石”置于胸口。
三人闭目,同时开口。
岩?吟诵的是陈默笔记中破译的一段“断脉辞”,讲述人类如何主动割裂与大地的联系,充满悔恨与自我谴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