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小雨试探问起,她也什么都不说,只道,一切都好。
当然是一切都好。
夏惠卿和喜奶奶安宁养老,学业顺风顺水,每次遇到一点小小的关卡,总能顺利地迅速得到解决。
怎么会不好呢?
只是,每天的晚上和清晨,睡前、起床后,看到书桌上那清丽的天青色细颈玉净瓶,夏清晚总是会晃神,发好久的呆。
玉净瓶里总会插着相应时节的花。三月是遒劲的桃花枝,四月是粉白的西府海棠,六月是薄艳欲燃的石榴花,冬季则斜斜插着寒梅。
她有在好好使用这只细颈玉净瓶。
也有在好好生活。
然而……然而……
心却总像是被困在那瓶底,逼仄阴冷,却又空旷荒蛮。不知道是哪里破了个洞一样,总感觉到有呼啸的寒风入侵周身。
去内罗毕吧。
东非的大地,热辣炽烈。
就像《夜航西飞》里讲的,要离开一个地方,一定要决绝,永不要再回头。过去的时光已经消亡,踏进未来,迷雾才会消散。
因此,她跟导师赵教授恳谈过一番,决定明年夏天gap四个月,去内罗毕考取PPL执照。
已经绝望太久,她要怀揣着白茫茫的凄寂的心,去治愈自己-
叶裴修本来预计在这年夏天调回上京,然而因着一些政策,又耽搁了些时日。
到第二年春天,在地方任上待了足足两年零八个月的叶裴修,才正式调回上京。
年初时,王敬梓已经被调到内罗毕,担任集团东非区域的负责人。得知叶裴修调回上京,王敬梓特意休了年假回国。
他赶到集团总部,已经升任集团董事长的叶裴修正在开会。
他坐沙发上等着,不大会儿,门被推开,叶裴修走进来,身后跟了一串人,有汇报的秘书,有等指示的下属。
叶裴修扯松领带,王敬梓已经倒了水递过去,他接过喝了两口。
等所有人都散了,王敬梓才笑笑地,“你还是这么忙。”
在地方的这两年,他一直是这样拼命。
此前,王敬梓偶尔去南华探望他,总是撞到他在加班。有时候,早上比秘书去的还早,晚上秘书都下班了,他还在伏案工作。
深夜伏案的灯火、结束一天工作后的第一支烟,这是叶裴修的常态。
王敬梓每次找他,都要顺便汇报夏小姐的事。
这一次也是一样。
叶裴修点了支烟,听他细细讲完。
“按照之前的预计,夏小姐大概六月份去内罗毕。”
“你安排好。”
“没问题。”
来办公室之前,王敬梓先去过一趟西山叶家老宅。
在叶老爷子那一辈的老领导眼里,叶裴修是青年才俊,下地方两年,兢兢业业克己务实,真正做出了成绩,现如今像这样的年轻人已经太少太少了。
况且,从地方回来,叶裴修的行事作风明显比以前更加老辣沉稳,眼瞧着,他马上就可以顶替即将退位的老爷子,成为叶家的主心骨。
然而,只有王敬梓能够看出,他不动声色的沉稳眉眼之下,压着积年的悬心、不安、焦虑。
聊完公事,王敬梓又问,“叶园的那株西府海棠,需要找专家来看看么?”
主卧窗前那棵西府海棠,就开了那一个春天,粉白的一树如此绚烂,此后就再也没开过。
叶裴修掸了掸烟灰,道,“不用。”
不开也罢。
那凋敝的枯枝,反而更让他舒坦些,要不然,粉白簇簇开一树,更让他满腔淤堵着,透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