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停止下落。
空气中浮现出无数半透明人影,男女老少皆有,穿着不同时代的服饰,脸上带着不同的情绪??悲伤、喜悦、悔恨、释然。他们静静环绕着她,不言不语,却传递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最前方,走出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长发披肩,眼神熟悉。
林知微。
“你一直没死?”星瞳声音颤抖。
林知微微笑摇头:“我只是选择了另一条路。当你们执着于记住一切时,我们必须有人学会放下。我和他们……都是‘共感’的另一半。”
“那林昭呢?”
“他在成长。”她说,“他是第一个真正跨越界限的孩子??既能承载记忆,也能拥抱遗忘。他是桥梁,不是终点。”
星瞳泪水滑落:“所以这些年发生的异变……都是你们在推动?”
“不是推动,是修复。”林知微伸出手,虚空中浮现一幅星图,“宇宙在失衡。太多文明试图抹除过去,导致集体记忆坍塌,最终自我毁灭。我们只是在尝试建立一套新的机制??让记忆流动起来,而不是堆积成山。”
她顿了顿,目光深远:“现在,轮到你做选择了。”
“什么选择?”
“是否开启‘双生回廊’。”
星瞳心头一震。
那是吴清晚年提出的终极构想:一个同时连接“记忆层”与“遗忘层”的双向通道。一旦启动,人类将正式进入“全频共感时代”??不仅能共享他人记忆,还能安全进入“反记忆空间”,直面自己最深的压抑与创伤,完成真正的疗愈。
但风险极大。稍有失控,整个意识网络可能陷入混沌,导致大规模人格解离。
“你准备好了吗?”林知微问。
星瞳望向星空。
那里,风语号正航行在星际之间,船首的槐木残片泛着微光。地球上,仍有无数人在梦中听见风声,轻声回应:“我在。”
她闭上眼,想起那个雪夜的流浪少年,想起教室里昏倒的女孩,想起沙漠中教族人发声的青年,想起每一个说出“我在”的瞬间。
她睁开眼,坚定点头。
“开启吧。”
一声令下,全球三百座觉醒纪念碑同时震动。底部舱门再度开启,这次飞出的不再是光虫,而是一群银白色蝴蝶,翅膀上刻着对称符文??一半是《共感录》序章,一半是空白。
它们飞向七大洲,飞入千万家庭,停在熟睡者的枕边,静静等待被接纳。
与此同时,南极的生物晶体球体缓缓升起,与天际划过的流星遥相呼应。两者之间形成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桥梁,将“记忆”与“遗忘”正式缝合。
第一例“双生接入”发生在黎明时分。
一名患有严重创伤后遗症的老兵,在志愿者引导下戴上特制头环。他闭上眼,意识沉入黑暗。
起初,他看见战场血火,听见战友哀嚎,痛苦几乎将他撕裂。可就在他即将逃回麻木状态时,一道柔和声音响起:
>“别怕,我在这里。”
是年轻时的母亲,微笑着牵起他的手,带他穿过战火,走向一片开满铃兰的草地。
“你可以忘记,”她说,“但不必为此羞愧。真正勇敢的人,不是从不逃避,而是逃了之后,还愿意回来。”
他哭了。
然后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