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请替我记住一件事。”
“你说。”
“我不是牺牲品。”她望着她,眼神清澈如初,“我是……选择赴死的人。”
话音未落,她猛地推开林小满,纵身跃入身后深坑。坑底烈焰腾起,瞬间吞噬她的身影。骨翼在火中燃烧,化作灰烬飘散,唯有那九根骨刺断裂坠地,发出金石交鸣之声。
林小满跪倒在地,手中紧握那颗泪珠,听着火焰中的哀歌渐渐平息。
良久,她起身,将泪珠放入青铜匣,又取下颈间玉佩??那是父母留给她的唯一信物??一同封存。
她走出地宫时,天光微亮,第一缕晨曦穿透云层,照在封井巨石之上。她以血为墨,在石面写下八个大字:
>**“此门已闭,无人归来。”**
七日后,长安城。
朝廷颁布诏书,宣布永久关闭苍山一带,列为禁地,违者斩首。与此同时,全国范围内掀起“肃清邪学”风暴,三十所记忆学堂被查封,百余师生被捕。百姓惶恐,纷纷焚毁家中《抗忘手册》,街头巷尾再无人敢提“归名司”三字。
唯有少数人注意到,每逢月圆之夜,某些废弃学堂的墙壁上,会悄然浮现一行行稚嫩字迹:
>“我叫阿宝,我拒绝被遗忘。”
>“我叫春妮,我拒绝被遗忘。”
>“我叫石头,我拒绝被遗忘。”
字迹如露水般短暂,清晨即逝,却总有人悄悄拓印下来,藏于梁上、埋入墙中、缝进孩童衣襟。
三年后,岭南某渔村。
一位盲眼老妇每日坐在海边,教孩子们写字。她看不见,却能准确指出谁写错了笔画。有人说她曾是归名司残部,也有人说她是小禾转世,但她从不解释。
某个黄昏,一个小女孩举着手问:“婆婆,为什么要一直写这些名字呀?他们都死了好久了。”
老妇停下笔,摸了摸女孩的头,轻声道:
“因为他们活着的时候,没人肯叫他们一声名字。现在我们写一遍,就像给他们过一次生日。”
海风吹过,卷起沙地上未干的墨迹,像是一场温柔的雪。
千里之外,林小满隐居于终南山中,每日抄录《归名录》新卷。她不再出山,也不再见客,唯有每年清明,会派人送一封信至铭恩园,贴在水晶碑上。
信的内容永远相同:
>“今日,我又想起你们了。”
>“所以,你们还活着。”
而在地底深处,某处无人知晓的洞穴里,一块指甲大小的黑石碎片静静躺在水中,表面浮现出微弱波纹,仿佛在倾听这世间的每一句“我记得”。
风继续吹,铃依旧响。
有些战争,不在战场,而在人心。
有些人死了,却比活着更响亮。
而有些名字,一旦被说出,就再也无法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