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响,曾喝下安神汤的孩子突然抱住母亲,哭喊:“我想起来了!我有个哥哥!”
第六响,太医院地下密室中,三百坛“平安经”药渣尽数焚毁,灰烬飘出窗外,落地成花;
第七响,六部尚书府邸同时震颤,案头奏折自动翻页,露出夹层中的《洗脑名录》,墨迹褪色,显出真实姓名;
第八响,皇宫深处,皇帝猛然惊醒,梦中全是被抹去的孩子站在龙椅前,静静望着他;
第九响,苍山封井石彻底崩解,碎屑化尘,随风而去。
而在终南山居所,那幅匿名画作突然燃烧,火焰不伤绢帛,唯留两句新诗浮现:
>**“罪不在石,而在掩石之人。”**
>**“救一人即救万世,写一名即破轮回。”**
崔元衡冒雨赶到塔前,浑身湿透,怀中紧抱一本残册??那是他在守序会冰窟遗址搜寻多年所得,记载着历代“通神者”的真正结局:每一位最终都被愿核反噬,魂飞魄散,唯独林小满例外。
“因为你从未想要掌控它。”他喘息道,“你只想埋葬谎言。”
林小满点头,将朱砂卷轴投入青铜匣,合上盖子。晶体在其中静静悬浮,蓝光渐柔,如同熟睡的婴儿。
“从今往后,不再有守序会,不再有归名司。”她说,“也不再有‘通神者’。我们只做一件事??教孩子写字。”
崔元衡郑重跪下:“我愿终生执笔,补录遗名。”
“不止你。”她抬手指向远方,“你看。”
雨势渐歇,东方微明。只见各地驿道之上,无数身影踏晨露而来。有背着竹篓的老妪,手中攥着一叠稚嫩笔迹;有独臂老兵,肩挑两只木箱,箱上贴满“某某村失学子名录”;有江南绣娘,以丝线在锦缎上绣出千童姓名;还有西域商人,牵驼队穿越沙漠,带来边陲部落口传的亡者歌谣。
他们不分贵贱,不论南北,皆朝着唤名塔前行。
林小满转身登上最高处,取出铜铃,轻轻一摇。
**叮??**
铃声清越,穿云裂雾。
随即,海面波涛分开,倒映出万千孩童身影,手拉着手,围着塔基转圈跳舞。他们脸上带着笑,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谣:
>“石头阿宝春妮,我们一起回家去。”
>“不怕黑井不怕鬼,只要有人记得我。”
小禾的身影也在其中,朝她挥手:“姐姐,我要走了。”
“去哪儿?”林小满冲下台阶,伸手欲挽。
“去下一个需要名字的地方。”小女孩笑着说,“愿核不会再吃人了,但它还需要人守护。我会变成风,变成雨,变成孩子课本里的一个标点符号……只要世界还有遗忘,我就不会真正离开。”
话音落下,所有幻影消散。
唯有海浪轻轻拍岸,送来一枚贝壳,壳内刻着两个字:
**“谢谢。”**
十年后。
大唐废除《禁忆令》,朝廷正式承认“唤名运动”为护国之举,并拨款修缮各地学堂。新帝登基首诏即宣布:“凡曾遭强制遗忘者,皆可申报名讳,录入国史。”
民间兴起“抗忘塾”,专授《识字启蒙》《家谱重建》《记忆伦理》三课。教材首页皆印一行大字:
>**“你的名字,是你对抗世界的武器。”**
林小满隐居东海小岛,每日清晨仍焚沉水香,抄录新增亡者名单。岛上建有一座小小碑林,每块石碑皆为空白,仅刻一行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