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拄拐走近:“那口锅三十年前就拒绝为任何人点火。主人全家死于煤气中毒,临终前还在等丈夫带回宵夜。从此它认定‘吃饭’是谎言,‘等待’是诅咒。”
“可它回应了陈默。”林音望向监控画面中那个蹲在废墟里收拾行李的身影,“因为他不求团聚,只求理解。”
与此同时,净火司残余基地深处,警报骤响。
一名戴着呼吸面罩的研究员冲进指挥室:“‘无炊’雾剂第三次人体试验失败!受试者不仅没有丧失烹饪欲望,反而集体暴动,用不锈钢盆砸穿隔离墙,高喊‘我要给我妈炒个蛋’!”
屏幕切换至地下监牢影像:数十名双眼泛蓝的囚犯围坐在熔化的金属桶旁,正轮流搅动一锅焦黑糊状物,脸上竟露出近乎宗教般的宁静。
“他们……被灶魂寄生了。”总控官声音发抖,“记忆反噬已经开始逆向感染。”
“立刻启动B计划。”阴影中走出一人,身穿银灰长袍,胸前别着一枚冷焰徽章,“释放‘焚忆鸦’,猎杀所有已激活的老锅。”
三天后,陈默骑行至富士山麓的一处山村。村口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本村禁用微波炉,违者逐出宗祠。”
他笑了。这种倔强的坚持,正是火种未灭的证明。
村民起初对他戒备,直到他拿出从汤守屋带出的一小撮粥渣,混入全村共用的大灶中烹煮。那一晚,九户人家围坐共享晚餐,有人忽然流泪:“这味道……跟我阿嬷一样。”
当晚,他梦见自己站在一片无边厨房之中,四面八方悬挂着亿万口锅,每一口都在低语。中央站着父亲,穿着整洁工装,不再是虚影。
“爸,你过得好吗?”他问。
“好。”男人微笑,“每天都有人记得我的面,我就活一天。”
“那你希望我继续走下去吗?”
父亲摇头:“我不希望你背负太多。但如果你非要走,请记住??真正的味道,从来不在于食材或技法。”
“那是什么?”
“是**时间**。”父亲伸手触碰他的额头,“是你愿意为一个人多煮五分钟的耐心,是明知对方吃不到仍坚持摆一副碗筷的执念。火会灭,锅会烂,可只要还有人愿意浪费时间去做一顿饭,文明就不会死。”
梦醒时,窗外飘雪。
陈默披衣出门,发现村中老灶房门前聚集了十几位老人。他们各自捧着一口家传锅具,默默排成长队。
第一位老太太颤巍巍递上一只缺口砂锅:“这是我嫁妆里的,老头子最爱用它炖萝卜牛腩……他已经走了八年,可我每周末还是煮一次,放在他座位前……你能让它再说说话吗?”
陈默接过锅,贴在耳边。
起初寂静无声。但他没有催促,只是轻轻摩挲锅壁,像抚摸熟睡婴儿的头。十分钟后,砂锅内部传来轻微“咕嘟”声,仿佛久闭的心门终于松动。
他将其安置于灶上,以井水慢煨,加入本地特产红心萝卜与冻干牛肉。火苗跳跃中,锅底浮现出一段影像:年轻夫妇在昏黄灯光下对饮清酒,男人夹起一块萝卜放进妻子碗中,笑着说:“下次我教你刮鳞手法。”
老太太浑身剧颤,老泪纵横:“他还记得……他还记得我说怕鱼腥……”
接下来七天,陈默逐一唤醒十三口老锅。有的只需一首童谣,有的需要特定时辰的露水,还有一口铜锅,非得听见主人孙女亲手弹奏的钢琴曲才肯共鸣。
第八日清晨,乌云压顶。
他正准备启程前往北海道,忽觉天空异样??云层呈螺旋状旋转,中心透出诡异紫光。紧接着,一群黑色机械鸟破空而来,翼展两米,通体由纳米合金构成,喙部喷射低温火焰,专攻热源核心。
“焚忆鸦!”村中警钟狂鸣。
陈默猛地意识到:净火司找到了激活灶魂的规律,现在反过来猎杀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