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之里,就有修眼镜的手艺人。
经吴风水介绍,涉川将坏掉的镜框送去修理,转而闲来无事,嚷嚷着要园田盛男请客。
毕竟昨天就答应过,只可惜错过机会,园田今天当然不会拒绝。
“……”
。。。
海风裹着咸腥味拂过礁石,陈默手中的碗已见底。粥的余温还贴在掌心,像某种无声的承诺。他望着远处翻涌的浪,忽然觉得这涛声与灶火噼啪竟有几分相似??都是时间在燃烧的声音。
小穗坐在餐车顶上晃着腿,手里摆弄一台从黑市淘来的老式信号接收器。屏幕闪烁,波形跳动,偶尔夹杂几句断续的语音:“……锅盖掀开时……她笑了……说今天多放了葱……”她皱眉,“哥,最近全球‘记忆传导’信号太乱了,好多锅都在同时说话,像是……集体发烧。”
林音缓缓驶近,轮椅履带碾过细沙。她抬头看向天空,那里正掠过一颗人造卫星的光点。“不是发烧。”她轻声道,“是共鸣。自从你把锤子扔进海里那一刻起,所有被唤醒的锅就不再只是容器了。它们成了节点,连成一张网??一张以‘记忆’为燃料的灶脉神经网。”
陈默没说话,只是将空碗递还给她。他的目光落在餐车后门内侧刻的一行小字上:**“归食令:持此铃者,可唤天下未眠之灶。”**那是昨晚他在梦中亲手刻下的,醒来却发现真实存在。铃铛挂在腰间,从未响过,却总在他心跳最慢的时候微微发烫。
第三天清晨,第一通求援信号来自西伯利亚冻土带。
一位老猎人用雪橇拖着一口裂开的铁锅跋涉上百公里,只为找到能听懂它声音的人。那锅曾属于他死去的妻子,每逢极夜降临,锅底便会凝结出霜花图案??一朵野樱,每年都不重样。但今年,霜花变成了扭曲的符文,锅身冰冷刺骨,仿佛被什么吞噬了温度。
陈默抵达时,老人已在帐篷里昏睡三天。锅放在火堆旁,却不吸热,反而让四周结出黑色冰晶。小穗刚靠近,便猛地后退:“这味道……和视频里那口巨锅一样!”
林音通过远程通讯接入现场,眉头紧锁:“坐标比对确认了,圣米格尔岛上的‘初噬者’正在苏醒。它开始反向抽取其他灶魂的能量。这一口锅不是个例,全球已有十七处记录到类似现象??凡是曾被唤醒的记忆之锅,都在逐渐失温。”
“它在进食。”陈默低声说,“吃掉人们对家的想念,然后用空虚填满。”
当晚,他在雪地中割开手臂,血滴入锅缝。银蓝微光挣扎着亮起,摇篮曲断续响起,却是倒放的旋律,凄厉如哭。突然,锅盖自行掀开,一股黑雾喷涌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个模糊人脸??那是猎人妻子的模样,但她的眼睛是空的,嘴角撕裂至耳根。
>“别找了……没有家……从来都没有……”
陈默怒吼一声,拍碎火堆中的木炭,抓起滚烫余烬塞进锅腹。剧痛让他跪倒在地,但那一瞬,真火入灶,倒错的歌声戛然而止。锅体剧烈震颤,最终吐出一块焦黑金属残片,上面刻着半个徽记:锁链缠绕火焰,正是“饕餮计划”的标志。
“他们早就埋好了种子。”林音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带着颤抖,“每一口被我们唤醒的锅,都可能成为‘初噬者’的饵食通道。你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那就切断它的路。”陈默咬牙站起,“我要去圣米格尔岛。”
“你疯了吗?”小穗抓住他衣袖,“那地方连卫星都看不清全貌!而且父亲……你是说,爷爷他当年参与制造的东西,现在要你去送死?”
“不是送死。”他望向南方,“是回家。”
七日后,三人乘一艘改装渔船穿越大西洋风暴带。途中遭遇三次诡异事件:一次是整片海域突然沸腾,无数鱼尸浮上海面,每具口中都含着一小块烧焦的米饭;第二次是夜间雷达显示船体被一圈巨大环形包围,形状酷似一口锅的轮廓;第三次,则是小穗梦见自己站在无尽厨房中,每个灶台上都摆着一模一样的铝锅,而每一个锅里,煮的都是陈默的心脏。
林音在日记本上写下:“认知污染已开始影响现实结构。‘初噬者’不再局限于物理空间,它正试图重构人类对‘饮食’‘家庭’‘归属’的基本定义。若失败,我们将失去‘饥饿’的意义??不是肚子饿,而是再也感觉不到‘想回家吃饭’的那种痛。”
登陆那日,天空呈病态的橙红色。岛屿荒芜,火山岩嶙峋如兽齿。按照地图指引,他们深入地下洞穴系统。沿途所见令人窒息:墙壁嵌满废弃锅具,层层叠叠如同化石沉积层;地面铺着灰白色粉末,经检测竟是数百年来不同文明遗留的灶灰混合物;最深处,一条由熔融金属浇筑而成的“祭道”,直通核心chamber。
门开了。
那口巨锅静静伫立,高逾两丈,表面铭文蠕动如活物。它不再需要火焰??自身便是火源,幽暗紫焰在锅沿游走,映照出无数幻影:战争、饥荒、离散、遗忘……每一个画面都伴随着一句低语:
>“忘了更好。”
>“没人等你。”
>“吃了就能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