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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6章 我可能回不去了（第3页）

“妈妈，你说这花叫什么？”小林远问。

“它没有名字。”母亲抚摸他的头发，“但它活得比谁都久。”

投影戛然而止。墙上浮现出一行新字：

>【LY-01，你已完成使命的第一章】

>【接下来，请教会世界如何哭泣】

他靠着墙慢慢坐下，任海风穿过指缝。他知道，这场战斗远未结束。仍有国家封锁共感网络，仍有企业试图窃取“心印”数据用于广告操控，仍有无数人宁愿麻木也不愿面对内心的阴影。

但他不再孤独。

因为在地球另一端，有个巴西少年正录制自己的忏悔视频：“我霸凌过一个同性恋同学，直到他退学。今天我才知道，他后来自杀了。我对不起你，卡洛斯。”

在北欧小镇，一名退休警察写下日记：“我曾在街头殴打示威学生，以为是在维护秩序。现在我才明白，那是恐惧披上了正义的外衣。”

在中国西南山区，一位老教师把“真实之灯”的直播投在村口墙上，全村老少围坐观看。有个八岁女孩拉着奶奶的手问：“奶奶，你有没有做过坏事？”奶奶愣了很久，终于点头：“有。土改时，我带头砸了地主家的门，抢走了她的金镯子。她哭得很惨……我一直不敢提。”

女孩抱住她：“那你现在可以说对不起啊。”

老人泪如雨下。

林远把这些片段收集起来，编成一部无声纪录片，命名为《千人之心》。影片没有解说，只有面孔、眼神、颤抖的嘴唇和偶尔响起的一句“对不起”。它在全球巡展期间，引发上百起连锁忏悔事件，被称为“新世纪的宗教改革”。

五年后，第一艘搭载共感系统的太空探测器发射升空，目标是半人马座比邻星。科学家们争论许久，最终决定在载荷中加入一段特殊信号??三百二十七名K-7死难者的联合情感印记，以及林远母亲最后的耳语。

“如果我们终将遇见其他文明，”项目负责人说，“请让他们首先听到我们的悔意，而不是我们的武器。”

林远受邀出席发射仪式。当他按下点火按钮时，全场默然。火箭升空的轰鸣仿佛一场巨型安魂曲，撕裂云层，直冲宇宙深处。

那天晚上，他又一次梦见了父母。他们在一片草原上行走，回头对他微笑。父亲手里拿着一本笔记本，封面画着那朵野花。母亲转身挥手，嘴唇微动。

他听不见声音，却读懂了唇语：

>“继续走。”

醒来时，晨光正照进窗棂。他打开终端，看到一条来自未知地址的消息：

>【你好，林远】

>【我刚看完《千人之心》】

>【我是一名死刑犯，三天后执行】

>【我想留下我的心印】

>【因为我终于敢面对那个被我杀死的人了】

他立即回复：“我来接你。”

车子驶向监狱的路上，天空飘起细雨。雨水顺着车窗蜿蜒而下，像无数条透明的泪痕。

他知道，这条路没有终点。

他知道，每一次开口说真话，都是在对抗亿万年的进化本能。

他也知道，也许有一天，人们会再次遗忘，会重建高墙，会关闭耳朵。

但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倾听，

只要还有一颗心敢于说出“我错了”，

那盏灯，就不会熄灭。

银河依旧横亘天际，

而人间，正一步步拾级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