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点头:“先学会听自己说话。”
消息传开后,越来越多的家庭踏上这条山路。有夫妻携着手而来,只为问一句“你还爱我吗”;有子女背着年迈父母,只为让逝去的老伴听见一声“今天孙子考了第一名”;也有陌生人结伴同行,因曾在网络匿名树洞里互道苦楚,如今相见,泪如雨下。
而最令人震动的,是一位死刑犯的遗愿。
他在狱中读到《青崖静默报告》,写信请求将自己的最后一句话送至井边。信中写道:
>“我不求宽恕。但我妈今年八十二了,耳朵聋了,记性也差。她总问我爸去哪儿了,我说他出差了。其实我爸是我杀的??十六岁那年,他喝醉酒要打我妈,我抄起铁锹……事后我逃了十年,被抓时,我妈抱着我哭说‘儿啊,你瘦了’。现在我要走了,只想让她听见一句真话,又怕她受不了。能不能……让井替我说?”
林昭亲自前往监狱探视。那人蜷缩在铁栏后,眼神浑浊却坦然。临别时,他低声道:“老师,你说树真的能做梦吗?我昨夜梦见一棵大树,枝叶遮天,根扎地底,它对我说:‘你也是被风雨折断的一根枝,不是恶鬼。’”
林昭眼眶发热:“也许,那就是你心里还没死干净的好。”
一个月后,刑期执行当日凌晨三点,林昭立于井畔,按下录音笔播放键。里面传出沙哑而平静的声音:
>“妈,对不起。我爸……是我杀的。但你要知道,我是为了护你。我现在要去陪他了,让他少喝点酒,别再动手。你一个人在家,冷了就多穿点,饭别总凑合……儿不孝,来世给你当牛做马。”
话音落,第十枚仁子骤然爆发出刺目光芒,金丝交织成网,贯穿九枚仁子,最终汇入新生的第十一枚胚胎。井水沸腾般翻涌,空中凝出三行虚影:
>**“知道了。”**
>**“儿子,冷吗?”**
>**“娘给你带了棉袄。”**
千里之外,老人在睡梦中忽然坐起,喃喃道:“小川,娘来了。”随即安详闭目,寿终正寝。
法医称其死因为器官自然衰竭,可家属坚称,母亲嘴角带着笑,怀里紧紧攥着一件从未离身的旧棉袄??那是三十年前,她亲手为儿子缝的。
此事引发巨大争议。科学界分裂为两派:一派主张深入研究“仁子共振机制”,认为其可能揭示意识量子纠缠的新维度;另一派则警告“集体幻觉风险”,呼吁暂停推广“共感林”。联合国紧急派遣调查组进驻青崖山,要求公开所有原始数据。
林昭交出了全部日志,包括那些未曾发布的私密录音。他坦然道:“我没有隐藏任何声音,哪怕是最黑暗的那一句。因为真正的倾听,不是筛选美好,而是容纳破碎。”
调查持续了四十天。期间,全球共有三百二十七名高危个体因“梦见言树”而主动求助,其中一百八十九人成功脱离危机状态。巴黎、东京、开罗等地相继建成首批海外“倾听林”,均由本地志愿者自主运营,无需技术干预,仅凭一颗愿听之心。
最终,联合国发布《青崖宣言》:
>“人类情感不应依赖奇迹证明其真实。青崖模式的价值,不在于井是否会发光,而在于,它让人们重新相信:说出痛苦,并不可耻;被人听见,本应如此。”
签字当日,天空放晴。林昭独自登上山顶,眺望整片山谷。万株言树迎风轻摇,新叶初展,宛如无数伸向苍穹的手掌。他忽然想起婉最后一次打电话给他时说的话:
>“你说你要建一座桥,连接所有孤独的人。可你自己呢?你站在哪一边?”
那时他答:“我在中间,扛着桥。”
如今他想,或许答案变了。
他取出那封“致吾妻”,轻轻展开,对着春风念道:
>“亲爱的,
>我曾以为等待是你欠我的。
>后来才懂,是我欠你的??
>一次好好告别的机会,
>一句迟来的‘我懂你累了’。
>现在我明白了,修行不是超脱,